流泉莊犯愁的事情在明承宮其實非常容易,這個“長風使”的主意本就是自明承宮起的,目的也無非是昭昭若現。當朝堂上的大臣們還在為少年主上的江山出謀劃策的時候,雷士澄這個擅於周旋在後宮的宦官自然比別人想在前麵。他早早地拿著一份名單來到了棠寧宮裏。
“太後。”雷士澄輕喚。
太後是和帝的生母,一個官奴出身的女子,如今快五十歲了,黑色的發髻上已然留出了幾根白發,此刻她正淺淺地臥在榻上打盹。
“太後。”雷士澄又喚了一次。
宮女看到雷士澄的眼神,趕忙跑到榻邊,在太後的耳邊輕喚:“太後,雷將軍來了。”
太後猛地睜開眼睛,像是嚇了一跳,立馬從榻上起身,看著眼前也有些年歲的雷士澄,臉上露出了帶有歉意的笑容:“雷卿來了,賜座。”
“謝太後,老奴站著就是。”盡管雷士澄與他的夥伴魚恭振幾乎一手遮天,但是雷士澄在麵對這位太後的時候,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張狂。這一點,雷士澄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許是幾年前,這位太後表現出來的機警與決斷,但不管怎麼說,沒有雷士澄,也就沒有這個女人如今的地位。
“雷卿日夜憂心,實屬辛苦,不知雷卿今日前來,有何事宜?”太後把腰墊往身後靠了靠,產下和帝的時候,她已然三十多了,當年驚嚇連連,她的身體也落下了病。
“太後,‘長風使’的人選已遞了上來,還請太後示下。”
“你辦差,吾自然放心。”太後非常清楚的是,自己的兒子是個擺設,自己當然更隻是個裝裝門麵的擺設。雷士澄、魚恭振他們殺了先帝扶立自己的兒子上位,不就是看在他們母子倆無根無基,隻能聽從他們的擺弄。這所謂的“長風使”不過也是他們選定了人,拿來給她過個目、走個形式而已。所以,她連手都沒有抬一下。
“太後,‘長風使’將來要進陛下的後宮,還是請太後過過目,將來也好相處。”
“不是還沒有開始比嘛?”
“咳,若有太後看不上的,老奴們心裏也有個數。”
太後心想,這哪裏有她能做得了主的事情,不過給兒子選妃,她倒也可以說上一兩句,順帶看看雷士澄打的什麼算盤,她靜靜一笑,輕聲道:“那吾就瞧瞧。”
她從宮女手中接過奏本,輕輕地掃了一眼,便將人名、籍貫、家世、相貌記了個大概,放在年輕時,她可以記住每個細節。正當她要像往常一樣把奏本蓋上遞回去時,還是忍不住多看一個名字:
“柳若蘅,江南道碧州人,商女,霓雀絲綢莊二莊主,號稱江南第一美人,破格入選。”
她的手有些微微顫抖,眼眶瞬間便濕潤了。然而,她還是盡力忍住。
“太後。”敏銳的雷士澄有些不解。
太後把頭抬起來,那拚命憋了回去的眼淚還是沒有逃過雷士澄的眼眶。
“太後,這些人選有什麼問題麼?”
“咳……雷卿辦事,陛下與吾最是放心,能有什麼問題。”太後知道沒有躲過雷士澄的眼睛,“吾隻是感歎,陛下年少艱難,到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啊。”雷士澄的不解得到回應後,他道,“這些小娘子都是萬裏挑一的,全是家教甚好的官門女子。雖說不一定比得上長洛的名門貴女,但終究也還不是以皇後之尊來遴選。進了宮,封個才人、美人,服侍好陛下便是她們的福分了。”
“嗯……”太後點點頭,“雷卿看好哪一位啊?”
“嚴使尊的千金、孔都督的千金都是在下替陛下太後查看過的,從小詩書禮儀都是名家教養,絕絕是拔尖的。”
“嗯,那就照你的意思辦。”兩人心照不宣。太後知道這個雷士澄絕對不會真正向著他們母子,他向著的,永遠是自己的利益,就和十五年前自己被帶進明承宮一樣。
“多謝太後。”雷士澄拜謝後,便打算離開,誰知卻被太後拉住。
“不過有個女子,吾有些不解。看她的背景,隻是一介商販,為何列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