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我遇見她,否則好好給她吃頓教訓。”柳若蘅心一驚,怕陸茂玄哪天真的衝動做出什麼事情,急忙道,“她就是心眼小點,也沒別的壞毛病,你若打了她,師父老人家不記著你的仇,怎麼還合作呢。”
“嗯。”茂玄道,“蘅兒,我把過去都告訴了你,你可知道我對你的心意?”
“我想回霓雀莊。”柳若蘅直視他道。
然而若蘅隻在他的眼睛裏讀出了“不允許”三個字,陸茂玄轉身,輕掩房門又落下鎖去。
若蘅跌坐席邊,葡萄酒的香氣已經散去,她從香盒子裏尋出一道陽陽四棄香來續上,果香驅趕著屋內繚繞的血氣,她靠在案邊昏昏睡去。
陸茂玄輕下樓台,頹唐地臥在廳堂中的虎皮大氅之上,他輕撫自己紺青色的長衫,斑斕的血跡還未幹透。紛亂迭起,他感到疲憊不堪,可身體再沉重他也不敢休憩,殺身之禍說來就來,絲毫不給予他解釋的機會,他害怕他閉上眼睛,又有一夥人從天而降,不因為別的,隻是嫉妒他的能力。他們要挑戰他,要侮辱他,要把髒水潑在他的身上殺死他。他們除了要殺死他,還要殺死他在意的人,他們還要毀了奔帆莊,毀了他的心血與祖輩們創下的基業。
他們的祖輩從一個寂寂無名的馬夫,靠著一代代在穿越在準噶爾、吐蕃、斡耳朵八裏的勇氣與堅韌,才在這涼州擁有自己的話語。他要接手混沌局,因為他要重建奔帆莊,他要守護自己的這點家業、護衛自己的家人。他不喜混沌局的殺戮,可他今天成為混沌局殺戮最多的人。他想起曾經穿越漫天塵沙,路邊白骨,想起夜半被同行的商隊拿刀架在脖子上,想起自己好不容易建起的商隊又被洗劫一空。
師父沒有看錯,他陸茂玄性情裏的孤冷狠絕最合混沌局,也許,就是要一場血禮來祭這掌門之位。他似乎明白了,他的良善換不來他想要的安穩,隻有強大,隻有讓人懼怕,才能換得臣服,否則他將一直如此膽戰心驚、夜不能寐。陸茂玄曆經生死,不是要一次次地淪為魚肉,而是要做那砧板上的刀,做這揮刀的人。晨霧籠起,院牆冷落,竹葉的清新蒸起了夜半地麵的血腥氣味,血染青石、煙塵寂滅,這味道沁入茂玄的心脾,讓他感到安寧。
天色微亮,漠天見茂玄一夜未回莊裏,踏馬趕來,不禁被眼前之景驚到:“莊主!”
茂玄一手強撐腦袋,眼簾微垂,微微吐道:“安葬好莊裏的兄弟,其餘人等,扔進亂葬崗。”
漠天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