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堃遠的腦袋裏,依然是柳若蘅在薊州官道上想起婚約的那般失落神情,倘若沒有猜錯,柳若蘅正是冷麵芙蓉,那關於自己屠殺師弟的傳言也一定到了她耳朵裏。
“你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
“如果,我跟你說,柳若蘅就是冷麵芙蓉,你信嗎?”
東方頃寒瞬時啞口。
“你姐夫,在行商之前,就是在瑤恩宮修習的。”
……
頃寒又想開口,卻被林堃遠打斷:“我沒有證據,但是我一定得娶回來聊聊。”
……
說話間,隊伍已至霓雀莊門口。霓雀莊的綢緞每年都引領著江南的潮流,這次婚禮,柳步筵還特意用了霓雀莊最時新的蘇芳錦和青虹紗裝飾門楣,不僅光彩奪目,而且在可以用絲綢換錢的大瀛,這算是豪奢無比了。
東方頃寒經他一點破,腦袋轉得飛快,心裏長歎一聲:不用聊,一定是了。
然後,他隻覺得自己被堃遠敲了一下,方想起自己今兒正兒八經的儐相身份,立馬下馬致禮道:“海州霈澤莊二郎堃遠接霓雀莊娘子若蘅,二族交歡、永結同好。”
霓雀莊的樽鬆居內,若蘅準備妥當,正在拜別兄嫂:“妹妹今日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與哥哥嫂嫂相見,兄嫂養育之恩妹妹沒齒難忘。”
柳步筵在生意場上叱吒風雲,與人相處周到圓滑,要說他有什麼軟肋,一定是他的妹妹。而立之年的他有著不惑的穩重,紅了的眼眶裏不免噙著淚水:“說這些幹嘛,今天是高興的日子。”
見哥哥對她的一片不舍,若蘅也是極致地難過,她說的不是客套的女兒留戀之語,而是真心道別:“若蘅今日一別,惟願兄嫂惜自珍重、和順安康。”
“一陽初動,二姓和諧,請三多具四美,五世其昌征鳳卜。六禮既成,七賢畢集,湊八音歌九和,十全無缺羨鸞和。”
門外,東方頃寒又請了一回。
“好了,知道了,走吧,又不是不回來了。”柳步筵忍下眼淚:“林二郎也要等急了。”
他日再給哥哥賠罪了,柳若蘅跪在哥哥麵前不起,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我這妹妹平日裏都不著家,今日倒是留戀家。”柳步筵見若蘅如此反倒笑了,他扶起若蘅,寵溺道,“行,那讓那小子再等會。”
“怎麼還不出來呀……”東帛替主人著急道。
霓雀莊門外,堃遠已經唱了兩首催妝詩。若蘅聽著,文采倒還真的不落俗套。
“香車寶馬彩雲燈花,瓊室妝粉寶釵鏡台,金鳳烏鵲紅羅繡幔……全部用過了,大才子,還能用什麼?”堃遠轉頭對頃寒道,“你替我作一首。”
“笑話,誰娶妻啊。”傲嬌頃寒雙臂一抱,拒絕道。
“是不是兄弟啊?本來這第一首第二首都是你來的,第三首才會是我新郎出場。”堃遠雖然沒有動,但語氣裏確實有要揮舞扶桑劍的氣勢。
“人家都是現成的拿來仿一仿,偏你要自己作……”頃寒嘟囔著,但大腦已經在飛快地轉起來了。
“那你說一個別人的?”堃遠語氣中特地加強了“別人的”三個字,他知頃寒自負,故意激他。
“別人的?!一首催妝詩而已。”果然,東方頃寒白眼道,“但我作成什麼樣你都不能和我計較。”
“堂堂江南第一才子作出來的催妝詩,我當然滿意。”林堃遠一直認為,東方頃寒才學並不在自己之下,平日裏都是這麼誇讚朋友。
“那你跟著我念吧。”頃寒腦袋一台,神氣活現道:
“恭捧天書下九重,迎軒喜氣動龍鍾。”
東帛示意鼓樂聲歇,堃遠重新整了衣衫,朗口再請:
“恭捧天書下九重,迎軒喜氣動龍鍾。”
“夫君自是蓬萊客,人在青霄第一峰。”
堃遠扭頭看著頃寒,有些疑惑,你說我蓬萊洲做什麼,不過也跟著道來:“夫君自是蓬萊客,人在青霄第一峰。”
“新郎這是什麼意思?”眾人不解,人群中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