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聽聞,嘴角微揚的笑意裏掛著三分失落,接下酒杯,盯著若蘅的臉,問道:“娘子哪裏人氏?”
若蘅嘴角一勾,回過神來道:“郎君多情……可惜我雖像她,卻不是她。”
男子失笑,心想這家夥真的想多了,遂道:“娘子博聞廣識,竟能認出江南霈澤莊的商隊,我以為娘子是江南人。”
若蘅臉蛋緋紅,心想原來是這樣,便道:“霈澤莊乃江南第一鑄器莊,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家可與他比肩,誰人不識啊。”
“天下紛亂,才有霈澤莊繁盛,哪一日,天下太平安樂便好了。”男子道。
“哈,成莊主可不樂意聽到你這話。”若蘅笑道。
“不聊霈澤莊了。”男子舉起桂花醅道,“下午時,見小娘子仗義,在下佩服,敬小娘子一杯!”
嗯,皮囊好又懂事。
“這幾個男子真是走投無路了才接的這個任務吧,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搶劫老弱婦孺。真是氣人,要給他們點教訓。”若蘅飲下道。
“老弱婦孺?”男子調笑道,“娘子屬於哪一類?”
“孺。”若蘅堅定地吐出這個字。
男子一笑:“娘子……莫不是喝多了。”
……
別人家的男人,果然不能寵。
若蘅冷笑一聲,不再言語,隻顧自己吃飯喝酒。
男子似乎覺得自己說錯了話,輕聲道:“我的意思是……娘子美貌如芙蓉,哪是‘老弱婦孺’。”
若蘅方道:“知道自己有幸與美人吃飯便好。”
男子嘴角揚起一抹微笑,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娘子是打從瑤恩宮來麼?”
匿在寒酥山裏的瑤恩宮世人鮮少知道,寒酥山腳下的獵戶人家才與他們熟悉一些罷了。眼前這人竟然知道瑤恩宮,看來是個武林人。
“瑤什麼?”柳若蘅裝道。
“寒酥山,瑤恩宮。”
這家夥知道得還挺多。她抬起頭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道:“那是什麼地方?”
還挺會裝。男子心想,又故意道:“你那一鞭子不是平常武人能使得出來的,難不成沒有聽過武林五大盟主之一的瑤恩宮麼?”
“是吧?”女子忽地朝他莞爾一笑,特意道,“我那一鞭子厲害吧,十多年我就隻練這一招。”
“哦?小娘子師從何人?”
“武林早已沒落了,我師父從前倒是武林人,但他並未在武林成名。我那一招雖然厲害,但我就隻會那一招。”
“所以你說你不打第二鞭的意思是……你就隻會這一招?”男子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師父說練好這一招,夠防身就可。”
“你師父沒有教過你,出門在外,不要把自己的底透給別人?”
柳若蘅啊柳若蘅,什麼時候你才真的學得會撒謊啊……為了撇清自己是冷麵芙蓉,跟人說的什麼呀……我這個底透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她說的也沒錯,不知怎的,下了山之後,她的第二鞭一直使不出來,好像有口氣被憋著,手抬到高處也極為酸痛。
於是隻好再裝個恍然大悟……
“哎……說過。可是……沒記住……”
林堃遠不說話,微微一笑,把酒盅拿在手裏把玩。柳若蘅最不喜喝酒的男子,但這個男人,竟然連喝酒的樣子都這麼好看。
果然皮囊好看了,做什麼都是對的。
“郎君英俊瀟灑又是武林英豪,應該不會對我怎麼樣吧?”話一出口,柳若蘅被自己嚇到,我這夾著嗓子說話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那你告訴我,你是江南人麼?”
這人為什麼非要抓著我是哪裏人詢問個不停。她細細打量了男子,臉龐精致,但身量也有七尺多,這在江南倒也不常見,口音中也沒有江南的音韻。他說我是故人,她放下心來,湊到男子臉邊:“郎君很喜歡打聽美人的事情嗎,是就喜歡打聽我一個呢,還是碰見美人都喜歡打聽呢。”
男子見她的姿勢與說話,懵了好一會兒,在這小娘子心裏,我是個浪蕩子?他不禁笑出聲來,抱歉道:“打攪娘子,告辭。”
告辭?這麼快就告辭了?哎……美好的事物總是這麼轉瞬即逝,她有些失落,隻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娘子今晚住店否?”
“都說了,美人的事兒別打聽,你若吃完喝完就走吧。”若蘅冷冷道。
“多謝娘子招待。”男子放下酒盅,有些不解,但還是轉身離開了,“在下就此別過。”
若蘅鬆了口氣:“果然不能和陌生男人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