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他一直在想,她是幾時知道的?她到底是幾時知道的?

或者是他生日那天,他們在一間小小的館子裏吃麵,她神色頗不自在,總是怔仲凝神。亦或是他送她歸家的第二天,她留意到極遠處總是跟隨他們的汽車。

他起了疑心,可她掩飾的極好,他被她瞞過了。或者,他願意相信自己被瞞過了。

他知道,她其實早就識得他了,卻,寧願不知道。

直到他終於迫她求他的那一日。他從來沒有那樣恨過一個人,從來沒有過那樣強烈的恨意,從體內每一根細微的血脈迸發開去,像是一種淋漓盡致的疼痛,椎心刺骨,就像有人狠狠的剜去了心髒。他曾經想,如果可以殺了她,如果可以將她硬生生從記憶中剝去,那麼,該是何其幸福。

他的聲音冷靜自持:“你明白我想要什麼?”

她的眼神空洞,聲音亦是:“我既然來求你,當然知道。”

她的手指僵直,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扣。他忽然狠狠吻住她,幾乎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吻住她。

他想像過無數次,向往終有一日可以吻她,她的唇冷得像冰一樣,不帶絲毫的溫度與情感。他越吻越絕望,明明知道,完了,從今後,一切都完了。

她順從的任由他擺布,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痛恨的加重了力道,咬破了她的嘴唇,腥甜的血在唇齒間漫延,她微閉著眼,仿佛已經死去。她的冷漠令他更加發狂,即使死去,亦要與她糾纏到底。他肆意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她不動不掙,像個沒有知覺的布偶,直至最後的疼痛終於令她悸動了一下,她死死擰住床單,卻沒有發出半分聲息。他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隻是以更沉重的力道,更粗野的方式傷害著她。

就那樣完了,他與她短暫的刹那,他如同一隻蛾,飛近了燈光,灼燒著雙翅,才知道光明的美與熱。他親手將一切毀去,將一切虛偽都殘忍的撕裂開來。

從此,永遠不再奢望幸福。

當夜深醒來,看到遠遠縮在床角的她,蜷伏如瀕死的小獸,連呼吸都微弱不可聞,他忽然心如刀割。他錯了,錯得那樣厲害,他真的錯了。

他盡了一切努力去彌補,想盡了一切方法,小心翼翼的妄想將碎掉的一切重新粘貼起來。他甚至在許久之後的時間裏再不碰她,每件事情都費盡心機,想去討好她。

但是已經完了,全完了。

她恨他。

恨得純粹深重,不容任何餘地。

不論他再做什麼,不論他再說什麼,她都是厭憎無比。

他一直想,終有一日吧,終有一日她能明白,能原諒。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做一切可以討好她的事情。當她終於遲疑著對他淺淺一笑時,他幾乎高興的發了狂。那個夜晚是一場甜蜜的美夢,在半夜清晰的醒來,她偷偷取走他的槍,毫不遲疑對準沉睡的他。

他靜靜的躺在那裏,全身仿佛置身冰窖中,冷得徹骨,等待那一聲清脆的扳機扣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