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涼拎著特侖蘇，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了走得慢悠悠的師大壯。“爸耶！媽說這個讓我拿給您，過兩天她就要手術，也沒法再去探望您了。”
師大壯哦了一聲，伸手想把特侖蘇接過來，晉涼沒讓，順手攥住了他的胳膊：“您一個病人，還單獨跑出來探病！我可得把你送回去。坦坦在醫院找不到你，愁得到處打電話呢。你咋還把兒子給拉黑了？”
師大壯連忙去掏手機：“我得跟他說一聲……”
晉涼：“你還在媽病房的時候我就給坦坦發微信說了你在這兒的事。你為什麼不接人家坦坦的電話呢？”
從省城醫院的肝膽科病區走到腎內科病區，其實沒有多遠的距離，隻需要從肝膽科病區下樓，穿過醫院大堂，到達另一座住院樓即可。可是翁婿兩人走得是那樣慢，到了醫院大堂，直接停了下來，兩人就那麼站在那裏說話。
師大壯對晉涼說：“其實呀，我今天早晨從病房溜出來，都走到醫院外頭那護城河邊上了，我是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別耽誤拖累孩子了。我怕他找著我，我就把他拉黑了。可是站在河邊吧，看著太陽那麼好，河水那麼髒，想想還是算了。我就到旁邊的水果攤買了香蕉，去看曉蘭她媽去了。然後我就忘了把坦坦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晉涼慢條斯理道：“您可不能這麼想不開。你真尋了短見，您那房子，馬上就得分給曉蘭一半。您又沒立遺囑又沒做公證的……”
師大壯一驚：“我倒沒想到這一層！得，得做做公證，是不是得請個律師啊？”
晉涼：“這我沒經驗。爸，你還真是啥啥都要留給兒子，不給閨女留一粒糧嗎？”
師大壯擺擺手：“嗨。曉蘭不缺錢。我看你也是個有情有義的，將來不會讓我們曉蘭受窮受罪。再說曉蘭她媽不是有錢嗎？那以後都是曉蘭的。說實在的，老……小晉，我替曉蘭覺得挺對不起你的。按說她這個歲數，可以給你再生一個的。你說你一輩子，別說兒子，閨女也沒的一個。”
晉涼：“我對孩子沒有那麼強的執念。我也不能理解你對曉蘭跟對坦坦怎麼能那麼理直氣壯地厚此薄彼。”
師大壯：“我……有嗎？”
晉涼：“您說呢？”
師大壯下意識地摸著後腦勺：“好像是有點兒。”
晉涼：“豈止有點呢。爸耶，你今兒來給媽探病，我怎麼感覺沒安好心呢。感覺你……有點嫉妒媽。”
師大壯：“唉，同為男人，我覺得你或許能夠理解我。曉蘭她媽，那可真不是個性格討喜的女人，家庭，工作，都不如我。明明隻不過是三十多年前我就不要了的女人，怎麼到如今，她有親人孩子環繞，有財產傍身，我倒跟個孤家寡人似的……”
晉涼：“您這就……沒有格局了。怎麼您非得讓媽窮困潦倒眾叛親離，啥啥都不如你，你才高興啊？。”
師大壯：“男人嘛，誰沒點小驕傲呢。年輕的時候她非要離婚，非要跟我對著幹，一直以來她就是沒有好結果，工作也沒起色，也沒再嫁出去，硬把孩子搶回去，給孩子弄得，學習成績一塌糊塗，後來孩子結婚，還因為不喜歡女婿直接翻臉了。我幾十年來一直瞧不起她來著，心想著她那天回心轉意來求我，”
晉涼：“您還想著這一出呢？”
師大壯：“我想著她來求我我都不搭理她。我隻是沒想到，我鄙視了一輩子的女人，結果人家，人家大別墅住著，存款拿著，人家過得比我好多了！那麼我……我不就成了笑話了嗎？”
晉涼：“您這驕傲是建立在永遠把商姐……把媽踩在腳下的基礎上，這叫啥思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