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青城剛下過雨，褪去了燥熱，天空蔚藍，環城的水碧清。
蟬鳴消停了一些，路邊的薔薇花開得正好，露珠從花瓣上滾落，襯得花兒愈發嬌豔。
葉慕青坐在宿舍裏，翻閱著手中的醫科書，耳朵裏的歌按照歌單有序地排隊播放。
“葉哥，今晚跟不跟我們去酒吧？”舍友叫他，“別啃你那醫學和哲學書了，難得泡一次吧有什麼的？”
葉慕青猶豫了一會兒，餘光瞥見手邊摞起的一疊醫學書，搖了搖頭，輕笑道：“王兄，你們自己去吧，我還得把這書啃完，要準備考博。”
“書呆子！”舍友撇了撇嘴，丟下一句話，帶著兄弟們走了，“等兄弟我給你帶兩瓶小酒回來。”
“真是書呆子！”
這樣嗔怪的話在葉慕青耳邊響起，卻換了個女孩兒的聲音。眉心似乎又傳來被修長的手指指點著的微疼。
他從座位上站起來，翻開了一本厚厚的台曆。
往前翻了幾年，在四年前的一個日子上，他打過一個小小的紅圈，並且在旁邊畫了個天使的光環。
“這麼快，又是四年了。”葉慕青想起了什麼似的，往後一靠，揉了揉眉心。
隨後他拿起手機，往一個沉寂了許久的三人小微信群裏發了一條消息：
“那麼久沒見了，要不要出來聚聚？”
那個三人群已經沉到列表的底部，最近的一條消息已經是一年前的了。
“葉慕青，我們什麼時候再見一麵？一起去看看她吧。”
當時三個人的約定，因為各自的原因最後都不了了之。到了大四，大家都開始忙於自己的實習和畢業，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少。
回憶一股腦湧上心頭，葉慕青忽然想要回自己的高中看看，說走就走，現在回去，青城一中應該還沒放學。
他拿上了小包，給舍友留了消息便出了校門，坐上了通往熟悉的林蔭大道的公交車。
葉慕青站在青城一中那扇大鐵門口，深深吸了一口氣——林蔭路的盡頭，便是他的青春。
他向保安打了招呼，走進了校門。
學校果然還沒有放學，沒有穿校服的葉慕青顯得格外顯眼。操場上有在激烈地打球的男生，也有圍著跑道散著步的女孩們。經過他的身邊的人，無一例外都會朝他投來羨慕的目光。
羨慕他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衣服，羨慕他考上了理想的學府，可以擺脫兩點一線似的生活——高中的他也曾這麼羨慕過學長學姐。
操場邊的綠地裏綻放著一叢叢洋甘菊，還有其他的野花，吸引著蝴蝶前來擁吻。
他逛到了長廊下，在曆屆優秀學生的名單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下，是“柳湘宜”三個字。
她的作文，還完完整整貼在玻璃櫃裏麵。
29筆的名字，令他心尖一顫。
“不管有沒有我，葉慕青都是最自由的小葉子。”
他的青春除了書本，剩下的點點滴滴都是同一個女孩子。
耳機裏播放到了一首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歌——是他高中班歌的原曲。
葉慕青仰起頭，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等待著他的小洋甘菊又盛開在青城一中的某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