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走的第二天,一中下了大雪。
清晨起來白茫茫一片,積雪堆了厚厚一地。冬天的第一場雪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下在了午夜,在所有人都熟睡的時候。
周辭裹緊了棉服走在雪地,雪落了滿頭,打濕了發梢。眼前的路也有些模糊,化成水沾濕睫毛。
因為下雪的緣故,課間操被取消,改成全校掃雪。
雖說是掃雪,卻隻有零星幾位老師還在勤懇完成任務,就連身為監工頭的王易徳也任由他們胡鬧,叮囑了幾句小心腳滑注意安全後就跑到角落觀戰,避免誤傷。
顧生停戴著手套堆雪人,從拳頭一般大小慢慢滾,完美路過每一處打雪仗的地方,最後帶著比膝蓋還高的胖球滾回原地。
當他沉迷於勾畫雪人的胳膊線條時,周辭和潘瑞兩人已經快變成了雪人。顧及班裏的女生,隻有她們扔別人的份。再不濟也隻是從地上抓一小把鬆散的雪扔過去,堪堪碰到棉服。
顧生停仿佛自帶了一層隱形屏障,任憑周圍打殺依舊專心於他的雪人。期間周辭和潘瑞兩人的雪球曾多次誤傷,連頭都懶得轉,慢吞吞的抱著他的胖球向後移。
雪仗陣勢越發壯大,起初每個班裏的同學還一致團結對外,隨著時間推移,不過片刻便敵我不分,自相殘殺。手臂都掄出一道道殘影,最清晰的竟是滿天飛舞的雪球。
還在和別班互扔的潘瑞渾然不知危險馬上降臨,正搶占高地。
“辭哥,雪球不夠了!快點再弄幾個,看我不把二班那群人揍的跪下來喊爸爸!”
周辭飛快從雪地上挖出一道雪痕,幾秒時間就弄好一個遞給潘瑞。
潘瑞順勢接過向前一扔,正中對方命門。
“潘瑞你往哪扔呢?看準行不行!”被砸中隱私部位的冤種同學捂著褲子。
此話一出,令敵營不少男生瞬間護住重點部位,生怕一不小心被潘瑞砸中。
他們一隻手捂著褲子,一隻手蹲在地上哼哧哼哧的挖雪造球,效率和行動變慢不少。
“抱歉啊,不是故意的。”潘瑞球球命中一個人,邊扔邊毫無歉意的反省,“下次不會了。”
周辭沒戴手套,兩隻手長時間堆雪造球,手指凍的紅彤彤的,指腹冰涼沒有溫度,說話哈出的熱氣尤為明顯。
他從地下捧起一把雪,隨便揉捏幾下成固體。趁人一心撲在“打仗”上,一隻手拉開衣領就往裏灌。
敵營還沒得到勝利,己方陣營就先迎來了叛變。
潘瑞被冰的哆嗦,下意識罵了一句,回頭轉身。
周辭剛要轉身逃跑,奈何在身處於雪地行動不便,隻能像個大猩猩一樣一深一淺蹦跳著向前。
十幾分鍾的時間裏潘瑞早就已經適應了環境,幾個大跨步就追上了周辭。彎腰捧起比剛才還要多不知多少倍的雪,試圖抓住在雪地裏亂跳的周辭。
也虧得他有身高優勢,腿又長,趁潘瑞挖雪又趕緊跑了幾步,才得以保持一定的距離。
兩人你追我趕了一陣,都累的扶膝喘氣。
潘瑞無力舉起手中的雪:“你過來,咱們就扯平了。”
周辭賤兮兮的搖頭,“我不。”
潘瑞轉身看了一眼王易徳,確認他聽不到後放心道:“其實遠哥昨晚給我發信息了,就在你們打電話的時候。”
周辭:“……”
周辭:“你這招也就騙騙三歲小孩。”
周辭:“他跟你說什麼了?”
潘瑞:他就知道這招對周辭有用,百試不厭。
他跑過去,湊到周辭耳邊捂著嘴神秘道:“就是——”
“嘩”一聲,雪球被潘瑞灌進周辭的後衣領。
周辭:“……”
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遠哥說你住校讓我看著你點,他擔心你不習慣。”潘瑞搖頭晃腦,“要我說,你們倆就是誰也離不開誰。幹脆請假陪遠哥去得了,還省的每晚都電話粥,我也能少吃點狗糧。”
“我倒是想。”周辭大咧咧的平躺在地上,身後灌的雪被體溫融化成水。他沒覺得有多冷,深色的棉服洇濕,形成一大塊水漬。“課還是要上的,作業還是要寫的,科目還是要背的。總之,一切的前提必須是學習。不然陸遠天天給我開小灶補課算是白費了。”
“再說了,我要是真這麼幹,老王不得活劈了我。”
潘瑞找好位置,挑了一塊幹淨的地躺在周辭旁邊。“學習這件事,強求不來。就像我,有心卻也無力啊。”
“得了,你這話也就是跟咱班人說不會揍你。”周辭抓把雪灑在他身上,“要是被二班那群人聽到了,非得群毆。”
沒等將身下的那片雪捂化,一個雪球突然出現在視野內。不偏不倚,正巧砸中了周辭戴的圍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