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淺川，輕淺的暮色像層紗，不動聲色地覆蓋下來。窗外的香樟樹，帶著一種沉靜的寂寞，無端地讓人覺得傷感。
露台很大，傅小司躺在藤椅上，閉了眼，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回憶起一些過往，不得不無奈地陷入深思。
一側明亮寬敞的客廳裏很熱鬧，有人喝酒，有人跳舞。李芮的聲音格外響亮。嗬，不奇怪，這樣的場合，原本就是阿芮的舞台。傅小司想象得到，她媚眼如絲，體態動人，不知收獲多少垂涎的目光和口水。
李芮走出客廳來到陽台，她對傅小司說：“小司，你確定你不進來哦···”
傅小司轉過頭沒有說話，微微皺了皺眉頭，喝下一大口可樂。突然心裏微微地發酸，然後跟著眼睛也模糊起來。
夜空中一群飛鳥突然刷刷地飛過去，翅膀交疊的聲音響徹夜空。
接近深夜的時候，屋裏的人沒有人了。那些人終於走了。
空氣中蕩開一圈一圈熱氣，她說：“不想餓死就去吃飯。”
傅小司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灰塵說：“走吧。”
屋內很幹淨，完全看不出先前是怎樣的熱鬧。李芮把臉湊到傅小司麵前，盯牢著眼睛問他：“我現在什麼表情？”
傅小司沒抬頭，一邊吃麵一邊回答：“智力障礙的兒童卻非要讀《十萬個為什麼》時的表情。”
然後兩個人開打，打完繼續吃麵。
小司想想似乎他和李芮在一起有3年了，幾乎每天都會大鬧，就這麼從結婚到現在。
很多時候傅小司都在想，李芮和曾經的陸之昂是如此的相似，不管是性格，還是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就連陸之昂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喜歡用一種特別的角度上揚，然後嘴角就會稍微出現像是疤痕又像是酒窩的小褶皺，非常的特別。就連這種特別的微笑，特別的嘴角，李芮都有。
淺川的夜晚很寧靜，沒有過多的霓虹和喧鬧的人群。這裏的人大多過了十一點都會睡覺了，李芮和傅小司逛到街心公園坐下來。李芮頭頂著傅小司的背脊躺在公園的躺椅上。
周圍很多蟲子飛來飛去。李芮揉揉眼睛覺得自己似乎也有點兒困了。傅小司說的話漸漸地也聽不清楚，意識朝著混沌的夢魘慢慢地滑去。
模糊中李芮感覺到傅小司靠過來，低聲問：“你後悔和我這麼無聊的人在一起麼？一直沒來得及問你。”
鼻子裏是傅小司靠近時T恤上傳來的一股幹淨的洗衣粉的味道。
傅小司的聲音像是一種催眠，低沉的，帶著恍惚的磁性。
她搖了搖頭，然後馬上意識到光線太暗他也看不到自己搖頭，於是馬上說了句：“不後悔。”
也是不輕不重的。
“如果你不後悔，嗯······”他停了停，然後又接著說，“我會很開心的。”
李芮覺得心跳突然就漏了那麼一拍。當初自己決定和傅小司一直一直在一起的想法一瞬間又浮上來，讓自己覺得緊張而惶恐。
······
好像兩人都睡著了，淩晨三點氣溫開始下降，周圍大團大團略微帶著寒意的水汽彌漫開來籠罩在街心公園裏麵。以前聽過一些傳說，說是午夜之後，黎明之前，所有的十字路口、街心花園，都會有很多遊蕩著的鬼魂，他們成群成群地凝聚成霧氣，乳白色的，低低地浮在空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