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2012年的冬天。
監獄看守打開牢房的大門,陸之昂安靜地走出監獄。
離開自己居住了6年的四角天空,沒有什麼征兆,不特別,也不浪漫。
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路邊很多擺地攤的,還有沿街小吃,這樣的街道在陸之昂以前的記憶之中,隨處可見。
天高地遠,天荒地野,陸之昂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行走著,仿若一個孤獨的靈魂在肆意遊蕩。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了,心痛得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原來想起從前,想起小司,立夏,想起他們。還是會難過,隻能在路邊蹲下,看路燈,看來往的行人,看到全身涼透,看到路燈熄滅,看到眼睛潮濕依舊不肯起身離去。沒人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有多難過,像一張紙,像一陣風,輕飄飄空蕩蕩。微微抬起頭看著街燈遍布的傍晚,他終於站起身,一種從骨骼裏蔓生出的疲憊滑出眼眶。所有的思緒就像是逆光行駛的車輪,在走過的年華裏碾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跡。
陸之昂,還是哭了。盡管淚水模糊了視線,依然可以看到,整個世界泛出的光芒。那是無盡的香樟,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點題。可是曾經看香樟的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那個人不在了,剩下的那個人還在看著。
街燈抿成一絲線,遊弋在夜空之中。閉上眼,頭微微地疼,黑暗無法帶給他清醒,還總是讓他質疑生命的強度。陸之昂覺得生命是一種借貸,生老病死,這些重大的權利,無一在自己的手心。而這薄如蟬翼的生命,卻總會成為橫亙他人掌心的一條曲線。
陸之昂走過街道,走過斷壁殘垣的工地,走過一片死寂的公園,走過一家家早已關閉的超市,走在淺川黑色的天空下。
以前自己經常對著小司說,怕你無聊,所以陪著你,因為兩個人在一起無聊,應該就不算無聊了吧。其實是因為那個時候的他好自卑,總覺得小司的生命就像是壯闊的大海,而自己的生命,就像是那些在太陽底下曬一曬就會蒸發的河流。所以才會說好想兩個人在一起,那樣他也會覺得,自己的生命,也跟著小司一起,變得波瀾壯闊。
無論如何,陸之昂都記得,小司教會他的事情,比天使還要多。
一想到這些,還是會流出好多的眼淚。那些沒有完成的事情,現在終於有了新的開端,繼續完成。
“嘿”!
轉過身,淡黃色的光在陸之昂眼前騰起,然後,低著頭的他看見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再稍稍往上,是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繼續上移,是一件藍色的胸前有卡通圖案的T恤,再往上······
陸之昂呆了,那是一張絕對叫人發呆五秒鍾以上的臉,女孩的臉。
觸到陸之昂的目光,女孩皺了皺眉。這眉皺得明顯,倒是瞬間讓陸之昂緩過神來。他禮貌地問:“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可以打招呼了呀?”女孩挑眉望著。
詫異於這個回答,陸之昂尷尬地笑了笑:“抱歉,是這樣的,因為一些變故,我現在無家可歸了,所以···那個你知道的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