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終於駕崩了!
仁壽宮外,文武百官匍匐滿地。
滿頭銀絲的太皇太後端坐在朱漆金飾的椅子上,她麵容端詳,手持佛珠,麵前掛著一幅畫,畫上舞劍的少年飄若驚鴻,俊美絕倫的容顏攝人心魄。
魂魄離身,沈皎兮仰天感歎,熬死了狗男人,熬死了養子,又熬死了孫子,整整三代,她終於壽終正寢了,終於擺脫了這漫漫幾十年的深宮寂寞。
瞧著畫上逐漸模糊的少年,她低罵,這個小混蛋,居然讓她白等了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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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見自家姑娘沒反應,婢女阿葵輕扯她衣袖。
沈皎兮藏在袖中的手顫抖得厲害,看著真實站在麵前的少年,她恨不得揚起手來狠狠地給他一巴掌,問問他為何食言,為何讓她苦等了幾十年。
可一想到他死前全身各處堵都堵不上的血窟窿,便又心疼的針紮一般。
眼前的少年衣衫襤褸身形削瘦,卻站得筆直。因長期食不飽腹,麵頰凹陷的厲害,嘴角也被人打得一片淤青。
隻有那雙眼睛炯然如炬。
阿葵瞧著少年接點心的手,柳眉微擰,“可憐見兒的,這小乞丐也太瘦了吧。”
沈皎兮鼻子發酸,眼眶灼熱,“不怕,帶回家好生養養便是了。”
阿葵還未反應過來自家姑娘的意思,又聽她對少年溫柔道:“你既是孤兒,可願意跟我回家,做我的弟弟?”
少年鷹眸閃爍,乖巧地點頭。
阿葵驚得睜大了眼睛,展開雙臂攔住她,“姑...姑娘,使不得,萬萬使不得,老爺本來因為崔姨娘的挑唆不待見您,您再領個小乞丐回去,還不得打斷您的腿。”
沈皎兮冷笑,“他要是敢打斷我的腿,早就打斷了,我如今是爹不疼,娘在天上,兩個舅舅又在邊關,養個弟弟作伴不過分吧?”
阿葵咬著嘴唇無力反駁,如今沈府那兩個小畜生皆是崔姨娘所生,心肝肺壞到根上,根本不配做姑娘的弟弟妹妹。
“放心,把他帶到外祖父家的別院裏養著,沒人知曉。”
阿葵還是不放心,“我們對這小乞丐不知根不知底的,萬一養了條蛇或者狼......”
沈皎兮握緊少年的手拉著他往馬車邊走,前世的記憶在心底翻湧。
不錯,對別人來說他是一條毒蛇也是一匹虎視眈眈的餓狼。
她嫁給了不得勢的二皇子,他暗中籌謀助其上位;
她做了皇後,他便費盡心機位極權臣,鞏固她的後位;
她的庶妹與她爭寵,他便設法殺了那狗男人的愛妃;
她因為無子被廢後,他便勾結內外臣子將那狗男人拉下寶座,推她養子上位。
那日,他身穿金色鎧甲,帶著萬千將士前往邊關禦敵,他說:姐姐,等我回來!
邊關大捷,隨捷報而來的還有他身死的消息。
她不肯相信,拉著他的副將一遍又一遍地問。
他的副將說,蠻人歹毒,綁了大裕朝幾十名幼童,將軍他...
當聽到他身上十幾個血洞堵都堵不住時,她幾度昏厥。
漫長而孤獨的幾十年裏,她始終堅信他會回來,因為,他從未對她食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