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退親(1 / 2)

濃秋午後,天清日晴。

北鎮撫使李鶴鳴領著一隊錦衣衛騎馬自東大街鼓樓前過時,恰看見林家二小姐林鈺從留芳書坊裏款步而出。

為斂財聚氣,書坊門口的木地柎修得高,氣運也聚得差不離,門裏門外的人比旁邊的店多了一倍。

上書坊的姑娘少,對於林家二小姐這病秧子而言這地柎高得有點過頭了,她微垂著腦袋,提著青裙裾小心跨出門,裙擺擦過被來往不隻多少書客的衣鞋蹭得油亮的地柎,出來後,又伸手順了順腰上掛著的環佩,才繼續邁步往前走。

她身後左右各跟著名小廝和侍女,小廝懷裏滿當當抱著摞半臂高的書,侍女一隻手拎著用油紙布包著的脂粉口脂等姑娘家的玩意兒,看來已是在街上逛了好一會兒。那侍女本想伸手扶她一把,她抬手輕輕推開,搖頭示意不必。世家養出的尊貴女兒,倒少有她這般性情作風的。

還沒入冬,林鈺已披上了薄氅,氅上繡著一簇綠竹。她膚白發濃,儀容端莊,雲鬟霧鬢間,簪著隻精致的碧玉簪。螓首蛾眉,娉娉嫋嫋,在這都城裏,生得是一等一的好樣貌。

李鶴鳴看了林鈺一眼就瞥了過頭,但這一眼卻把她從頭到腳看了個透。

李鶴鳴生了一雙探不見底的黑眸,陰冷無情,猶如鷹目。聽說詔獄裏審訊罪臣時,這雙眼能一眼從罪臣的血衣爛肉裏看出其還能受得住幾分刑,流得了多少血。

這流言自然不可能是在誇他。自李鶴鳴升任北鎮撫使以來,大大小小死在他手裏的官吏不知幾何,少有人能從他手裏活著出來。即便活了下來,詔獄裏走過一遭,那落在身上的傷也要烙下數道跟著入棺的疤。平民百姓,高官權貴,少有不避著他的。是以他此時自這街上一過,十數雙鐵蹄踏過石街,路人見此,莫不快步讓路,避其鋒芒。 林鈺身邊的侍女澤蘭聽見這馬蹄聲聲,下意識抬眼看去,看見馬上醒目的飛魚服,又朝為首的人看去。 隻瞧見個側臉,劍眉星目,挺鼻薄唇,生得不俗,但一張臉上卻滿是冷意,神色涼薄,辨不出情緒。

澤蘭神色微變,壓低了聲音對林鈺道:“小姐,那好像是錦衣衛的李大人。”

林鈺聽她說完,頭也沒抬,卻輕聲道:“我知道。” 她自書坊出來,壓根沒往那馬蹄聲的方向看過,澤蘭也沒聽見街上有誰提起李大人的名號,不知道她如何知曉。她本想出聲問一句,但想起她家小姐和李大人之間的那些舊事,又忍住了好奇。

小廝文竹見她一臉迷茫,搖頭歎氣:怎麼這麼癡。在這都城裏縱馬狂奔的,十個裏有八個便是奉詔拿人的錦衣衛,有什麼難猜。

林家的馬車就停在書坊前,澤蘭扶著林鈺上了馬車,又將買來的東西放在車上。她見文竹朝她使了個眼色,愣了一下後反應過來,開口問車裏的林鈺:“小姐,李大人往西街去了,我們要繞段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