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睹物思人(1 / 1)

範蠡凝眸對上,心中暗歎,世間怎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張麵容。但他旋即若有所思地垂目,苦笑著搖了搖頭。“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實在抱歉,我在此處,隻會給你們帶來危險與非議,不可久留。”月清輕歎了口氣,心中思忖,此人如此執拗。“對了,公子,你也該換藥了。先行躺下歇息吧,待我去取藥回來。”範蠡亦是通曉些許醫術,言道:“姑娘,隻需取些血封草即可,不過是些皮肉之傷,無妨。”看著範蠡,月清愈發覺得他博學多才,然而,他卻被自己的愧疚所困,無人能走進他的內心。自己也隻是憑著與夷光姑娘相似的麵容,他才終於敞開心扉,向自己傾訴。

那就不打擾公子歇息了,月清起身,輕掩房門,轉身離去。範蠡清醒後,又憶起夷光。記得上次歸來,夷光淚目盈盈,緊擁於我。我緩緩取出向吳國求和後所得蠶絲,言:“夷光,可否為我繡製此物,如此,我在思念你時,便可取出觀瞻。”夷光淚眼朦朧,頷首輕點。範蠡緊緊回抱住她,心中暗忖:戰爭早日結束為好,此次求和,實乃權宜之計。伍子胥定然不會應允,然此事,我不敢告知於她。此次,我險些被伍子胥斬殺,幾乎再也無法與她相見。念及此處,他抱得愈發緊了。想到入神,開門聲自己毫無注意。

月清取來草藥後,返回房間。卻見範蠡坐於桌前,手持一塊絲帕,目光專注,似是透過絲帕看向遠方。月清走近,輕聲問道:“公子,此手帕可是有何特殊之處?”範蠡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道:“這是夷光為我繡製之物。”他小心翼翼地將絲帕收起,放於枕下。月清看著眼前情景,心中一動說道:“公子可是在思念故人?”範蠡抬頭望向窗外,歎息道:“我與夷光分別已久,不知何時才能重逢。”月清聞言,不禁生出惻隱之心。

範蠡雙手恭敬地接過那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草藥,眼中滿含感激之色,向著月清微微躬身道謝道:“多謝姑娘贈藥之恩。隻是接下來在下需要換藥,男女授受不親,還望姑娘能夠暫時移步回避一下。”說罷,他的聲音略微低沉下來。

月清聞聽此言,心頭不禁一震。她想到上次範蠡昏迷不醒之時,正是自己親手為他更換的藥物,當時情況緊急倒未曾多想,此刻經他這麼一說,一抹紅暈瞬間飛上臉頰。她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輕聲應道:“公子所言極是,小女子這便出去。”語畢,蓮步輕移,緩緩退出了房間,並順手帶上了房門。

屋內,範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動作輕柔而緩慢地解開衣帶,褪去身上的衣物。隨著衣衫一件件落下,他心中暗自歎息一聲,隻覺自己如今身體的確是虛弱了太多。隻見那原本潔白的繃帶上已然沾染了片片暗紅色的血漬,當他小心翼翼地將繃帶一點點撤下時,即便以他的堅毅意誌,也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絲絲痛楚從傷口處傳來。待到所有繃帶都被扯下之後,那猙獰可怖的傷口完全暴露在了空氣中,其狀之慘令人觸目驚心。不過好在這傷勢並不足以危及性命,但要想徹底痊愈恐怕也得費些時日了。

所幸那些山賊在搶奪財物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夷光送給他的那塊手帕,使得他在這艱難時刻還能有個寄托相思之物。範蠡珍而重之地拿起草藥,仔仔細細、均勻地塗抹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之上。刹那間,一股鑽心般的劇痛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疼得他額頭冷汗涔涔而下,一顆顆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但他緊咬雙唇,強忍著沒有發出一絲呻吟之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場痛苦的換藥過程總算接近尾聲。範蠡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生死之戰一般疲憊不堪。他稍作歇息,便開始重新穿戴衣物,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吃力和緩慢。

好不容易換好了衣服,範蠡無力地靠坐在床邊,目光癡癡地凝視著手中那塊繡工精美的絲帕。那絲帕上栩栩如生的圖案仿佛具有魔力一般,讓他恍惚之間竟似看到了西施那傾國傾城的容顏。他伸出手指,輕輕地摩挲著絲帕上細膩的刺繡紋路,往昔與西施相處的點點滴滴的畫麵在腦海中不斷閃現。一時間,他的思緒早已飄飛到千裏之外,飛到了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人兒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