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巧雲地壓住內心的波動,盡量平緩地述說。

李巧雲說得動情之處要呼上好幾口氣,才能夠再次接上。花小蘭為她點燃一根香煙,煙霧纏繞中,一個女人的命運就隻剩下一堆煙灰了。

李巧雲說,“婚前完全不知道他是那樣的人。”

“很糟糕嗎?”花小蘭問。

“嗯。很糟糕。長得幹淨,白淨,斯文,生活卻邋遢成一團。三歲父親就逝世了,母親是個脾氣很硬的人,寡婦獨子拉扯大了。他也爭氣,名牌大學,好工作,好單位。可性格多少就有些古怪啦。婚前是小心的隱藏著,結婚一起生活不久毛病就全部放出來了。回家遲了要大發雷庭。就連和單位的男同事小小的接觸也會引發醋意橫飛。開始的時候,我倒不在意,吃點小醋,以為是正常不過的事。後來發現他的反應跟事件完全構不成正比。最後發展到什麼程度你知道嗎?拿煙頭戳自己的手腕。兩隻手上,全是燙印,看了你都會打個寒顫。”

“怎麼反應這麼劇烈?他性格扭曲啦?”花小蘭說,“那後來呢。”

“傷害自己的身體的人……還能有什麼不能傷害的。每次打完以後,就跪在地上哭著請求原諒,用點燃的煙頭燙自己的手腕,捶足啊,掏胸啊。千般萬般地悔過。但悔千次萬次,仍是那樣。我身上幾乎每天都有傷痕,我從來沒有給我父母看過。我脾氣也硬,就咬著牙忍受著,看自己還能夠撐多久。有一天,我媽過生回去,她問我你的眼睛怎麼腫啦?我說,啊呀,我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都怪自己不小心。我媽沒有說什麼,隻背過身子抹淚啊。她能有什麼辦法,女人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唄!”

“太不象話了!”花小蘭狠狠地將手中的煙頭摁滅。沒有想到李巧雲會有這樣的經曆。受虐的滋味她嚐過,受著受著,有些人甚至會愛上這種滋味,施虐者同時也會是一個受虐者。內心的嚴重扭曲,使他最終陷入一個惡性循環中。“跟他離婚唄!”

“離婚,這個詞語我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閃現在我的腦子裏麵。我在腦中演繹了千萬遍,考慮了再考慮,我自己還顧忌什麼?但我知道我如果離婚,受傷害的是我的父母。他們怎麼受得寵愛的女兒在過這種生活?”

“我對他早已沒有感情了。下定決心離婚,是有一天,他把我關在屋子裏,用鐵板將門訂死,整整三天。”

“啊?”花小蘭倒抽了一口氣。

“那三天,我想了很多事情。我發現自己真的不能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了。但同時我也發現,我竟然懷孕了。”李巧雲冷冷地笑笑,諷刺這樣的事情。

“後來呢?”花小蘭不由自主地關心起那個孩子起來。有時候,一隻螞蟻不足又引起我們的同情,但是對於一個心軟的女人來說,孩子和老人很容易就能引起憫憐。

“後來?說也是,可能是我命大吧。正好我哥來看我,發現我被關在屋裏,又氣又怒,把那男人狠狠地揍了一頓,便把我接回去了。我終於回到自己的家裏。孩子滿月的那天,我便跟他離婚了。”

“那孩子?現在呢?”

“孩子很好,很乖。是個兒子。現在念高中啦!”

“真的呀!那在哪裏呢?”

“很帥,又懂事又聽話。你見過他的。”

“我見過?”花小蘭納悶了。突然她靈光一閃。“你是說,他是?”

“他就是錢情!”李巧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