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姝偷偷慌了神,蓬亂的頭發翹得老高,一臉的口水印跡也來不及擦洗了,蹬了鞋子急匆匆地就往樓下衝去。宿舍樓跟工廠之間有一個鏈接的鐵門,上班時間有保安會在那裏值班。李姝姝老遠就看見有幾個睡眼蒙朧的男孩子東拉西歪地被保安揪成一排,個個臉上都是一副人事不省沒有反應過來事態的樣子。有一個甚至踩著拖鞋,錯扣著的衣服象醃菜一般耷拉在身上,根本沒有辦法遮住那溜出來放風的塞滿了汙垢的肚臍眼。
李姝姝還看到錢保安一臉嚴肅地大聲訓斥這幫夢錘,然後他的眼神一下就落到李姝姝的身上來了。李姝姝的腦門子轟地一熱,臉象番茄一般一霎就紅透了。“額,那個,我回來拿點東西。”老實的李姝姝也會有撒謊的時候。因為她確實不想跟那幫爛孩子站在一起,那太丟人了!
錢保安以及他旁邊一個更年輕的謝保安臉上都露出調侃奚落的神情。“東西呢?”
“要你管?”李姝姝羞惱了起來。她硬著頭皮裝作一副凶狠狠地表情從他們麵前走過,胸脯挺誇張得象一隻驕傲的公雞。兩個保安相互好笑地對望了一下,搖搖頭竟讓她過去了。
“這太不公平了。”那一排有人發出抗議。
“閉嘴!”錢保安嚴曆地喊了過去。
這邊李姝姝穿過一排婆娑的芒果樹,楊桃樹,又穿過一排筆直的棕欖樹,在沒有風隙的悶熱裏進入廠區,穿過假山的花園跨入辦公大樓。
總台大媽吳新扯著大嘴很不雅觀地在打嗬欠,一臉起床氣,把她的臉扯得更象一張晚臉,鼻子上重重的黑頭比雀斑還要招眼。她抬起死魚式的眼瞟到李姝姝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這讓李姝姝有些竊喜,居然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遲到。看來不起眼總是有不起眼的好處的。
她蹬蹬地爬上樓梯,麥圈聲音象高音廣播似地響徹在整個辦公二樓。這個肺活動量超大的男人,光是那副大嗓門便足以讓李姝姝畏懼,更別提他那雙惡狠狠的眼睛了。所以李姝姝每次經過財務室的門口都有些心悸。隻是這個時候這個大姑爺不該這麼勤勞才是啊。
胡晶晶曾經說過,畏懼麥圈的人不僅僅是沒用的李姝姝,聽說林小豐也害怕他。然後她還說,其實麥圈這個人麵惡心善,你不用怕的。可是李姝姝就是李姝姝,明明知道老虎是紙做的,她還是克製不住她的那象兔子一般天生的怯懦。
李姝姝推開大辦公室的門,一股涼涼的冷氣撲麵而來,將躁熱隔斷在室外。裏麵的人們正在象平時一樣各司其職,聊天的聊天,打電腦紙牌的打電腦紙牌,就是沒有人幹活兒,她們對於李姝姝的姍姍來遲也是一點都沒有發覺。
“這款比較好,好實惠哦。”劉芝芳伸出短小的手指指著麥當勞宣傳廣告上的一款炸雞腿,兩隻小眼亮晶晶地說。在她的旁邊站著的正是害李姝姝失魂落魄的那個家夥,楊其雲。他永遠都不可能知道李姝姝的痛苦。
“哎。”李姝姝不敢看他,也懶得看他。隻要一感覺到他的身影她便慌亂,然後說一些怪頭怪腦的話。所以能不看就不看,能不接觸就不接觸,能漠視就漠視,免得自尋煩惱。免得她沒事的時候還得必須將他拚命地剔出腦海。
有過卡魚刺的人都知道那種被梗在喉的痛苦。她感覺她現在所忍受的痛苦卻比卡魚刺還痛苦。李姝姝跟胡晶晶一樣都是喜歡吃魚而且從來不卡刺的家夥。不同的在於胡晶晶鬼精,而李姝姝笨得象頭牛。經常為世俗人情所困擾。
“行不行啊?”劉芝芳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她抬起來頭來看楊其雲。“楊木頭,你真木頭了?你看人家李姝姝做什麼啊?你暗戀人家啊?”劉芝芳有些時候說話是不經大腦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她有時候也缺根筋,連她都沒有察覺李姝姝的埋得深深的心事。
“嘿嘿。”楊其雲厚厚地笑了兩聲,但聽在李姝姝的耳朵裏象用什麼利器在刮鐵片,那聲音冒著冷氣的刺耳。
“李姝姝,你遲到了喔!”楊其雲壞壞地笑著說。好象是揭穿了什麼陰謀詭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