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沈芝芝閉目養神,忽聽耿耿問道:“小姐,為什麼男子要娶妻,女子要嫁人?”
沈芝芝睜開眼睛,不解道:“為什麼忽然問這個?”
耿耿咬了咬唇,道:“我一直覺得趙姐姐過的很好,但突然發現她過的並不好。”
沈芝芝沉默,實際上,即使在現代,男女相對平等,女性也多多少少受到男性壓迫,更不要提父權社會,每個時代女性的自由和聲音是由無數的抗爭和鮮血爭取來的,因為血流的不夠多,所以有的時候連聲音都沒辦法被聽見。
沈芝芝沒想到耿耿竟然會想到這個問題。
她道:“你這樣想這個問題。”
“為什麼趙夫人有錢有人有誥命,前呼後擁,奴婢環繞,但你還是覺得她過的不好?”
耿耿點點頭,她就是想不通道:“我不明白。”
沈芝芝道:“她管家理事,生兒育女,結交權貴,她付出的努力都有回報,但是這些東西是依附於趙大人的,她的一切成就前麵都會加上趙夫人這個稱號,她想要得到什麼東西,都要靠平分她丈夫的權利和財產,這些東西,哪怕她不想要倚仗,靠著自己永遠也得不到機會。”她垂眸看著馬車上鋪的毯子,道:
“更可怕的是,她連選擇的資格都沒有。她的家人不能成為她的助力就是她的阻礙。”
耿耿的臉色一下白了。
沈芝芝知道這些話有些殘忍,但是這就是事實。
沈芝芝看著眼前纖細又堅韌的少女道:
“所以你看,趙夫人和趙大人都是在為了自己的利益互相利用,上位者壓迫下位者,男性壓迫女性,肮髒的從來不是婚姻,而是借由婚姻束縛壓迫人的受益者,是抱著各種不好目的進入婚姻的人。”
沈芝芝沒有再繼續說,可是耿耿知道她的意思,趙夫人沒有選擇的權力,可是她有,沒人逼她嫁給不喜歡的人,她不用靠婚姻實現自己的價值,她可以靠努力獲得選擇的機會,而這一切最初的最初,都是因為沈芝芝。
她現在才知道,當沈芝芝從低等下人手裏調到她身邊,又讓她在香雲閣學習時,她就已經開始替她打算了。
耿耿的胸口被一股強烈的快要溢出來的情感充斥著,她的眼眶有些發酸,但眼淚一直沒有落下來。
她慶幸這些年,自己為了小姐每天努力學習經營,把香雲閣的產業擴大,現在才發現這些才是她的底氣。
她以後不會為了沈芝芝努力經營香雲閣了,不會再依賴沈芝芝了,她要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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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圖方便,幾人弄了兩個鍋子直接吃火鍋。
沈芝芝掏出了她幾年前寫的《防疫指南》,對段玉寧道:“玉寧,這個印個幾百份,戶部報銷。”
段玉寧結過,幾人湊過來一起翻著看。
滕明山不可置信的抬頭:“這麼重要的東西,你就這麼隨便。”連個書皮都沒有,用炭筆寫的,縫在一起,甚至翻開還有一點麵湯的汙漬。
沈芝芝揉了揉鼻子,轉移話題道:“這個要保證每個人都讀過。”
段玉寧收好道:“放心。”
沈芝芝道:“首先,我們之中,我種過痘,懷瑾和耿耿得過天花,所以跟在我旁邊打下手,其他人不許和患者密切接觸。”
季懷瑾舉手:“種過痘是什麼意思?”
沈芝芝道:“一種疫苗,可以預防天花。”
眾人不可置信的抬頭,段玉寧也繃不住了:“你有疫苗為什麼不上報朝廷?你甚至可以把副院正踹下去自己當。”
沈芝芝揉了揉鼻子,心虛道:“鄉下來的,那時候不是和權貴們不熟麼。”
眾人也知道暘穀避世,沈芝芝也是一個喜歡研究但不喜歡鑽營的性格,這才作罷。
沈芝芝:“總之,我師父在召集各地的暘穀弟子,都是已經種過痘的,所以你們不用負責這一塊。你們打算做什麼,大家分分工。”
段玉寧道:“我算賬。”
滕明山道:“我管衙門。”
尹紅綃道:“我當打手,誰不服,幹死他們。”
......
沈芝芝轉向自己的兩個徒弟。
兩個孩子滿懷希冀的看著她。
自從被沈芝芝領回來後,他們吃得飽穿的暖,每天隻需要讀書學醫習武,他們早就被生活打磨的早熟,第一次被當成孩子看待,他們也變得比之前活潑了很多。
他們也很想幫上大家的忙。
沈芝芝嘿嘿一笑,從旁邊書架上搬出一遝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