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
熱浪席卷了京城栩州一中,聒噪的蟬鳴不斷從茂密的枝葉間傳來,連風都是熱的。
溫莞從一排大樹下穿過,站在樹陰下抹了抹額頭的細汗,齊肩的短發被脖子上的汗沾濕,貼著脖頸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她抹汗的手還沒放下,褲兜裏的手機嗡嗡直響,她邊走邊掏出來,來電顯示:媽媽。
她抿了抿嘴角,遲疑了一下按下接聽鍵:“媽。”
“莞莞,到學校了嗎?找到班級沒?”趙琴在電話那邊問。
“嗯,找到了,”她被前麵操場上孤零零打掃的同學吸引,抬眼看了一眼,“不跟你說了,我進課室了。”
她剛轉到這所學校,麵對陌生的環境,心情並不算好,頂著大太陽在空曠的校園轉了幾圈都沒有找到課室,心裏更是煩躁,又不想趙琴問東問西,隻想快點結束通話。
“哎,好,”趙琴在那頭頓了頓,“那個……下午我去接你,咱一起到你璽叔叔家看看……”
溫莞聞言,垂在身側的指尖動了動,食指和拇指輕輕地捏住了褲縫摩挲,她打斷趙琴:“再說吧,掛了。”
電話掛斷,她正好走到了一棵大樹下,看著偌大的操場上那個打掃的男值日生。
這個點正是早讀,隻能向他問路了。
她正準備過去,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怒吼,蓋過了蟬鳴。
“璽知遇,你丫的,有本事別跑!”
溫莞下意識停下腳步,抬起頭來往樹頂看去。
茂密的枝葉間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嗤笑,尾音懶懶地勾起,似乎對此極其不在意似的。
陽光從縫隙間漏下來,迷了溫莞的眼。
她還什麼都沒來得及看清楚,眼前閃過一道影子,一大片樹枝對著她嘩啦啦落下來,她本能地偏頭側身躲過。
“嘩啦”一聲響,枝葉從她身上刮過,隨著那人一陣風似的跑了。
她抬起頭看著一前一後從她身邊跑向操場的人影,目光落在前麵那個細高的男生身上,再向上移最終落到他手中高揚的樹枝間。
她慢慢捏緊了拳頭。
“璽知遇,你丫要不要臉?有本事別跑啊!”
苟堂拎著垃圾鏟在身後追著璽知遇打。
操場老老實實打掃的鄭栩停下動作,盯著璽知遇手上跟著他揚來揚去的樹葉,慢慢張大了嘴巴:“璽……璽,璽哥,你手上的樹枝……”
璽知遇拖著樹枝拐到鄭栩身後,躲開苟堂的攻擊,問的漫不經心:“怎麼?不就折了一根樹枝嗎,難道又要扣分?”
溫莞盯著璽知遇。
男生長的極高,目測至少186,此刻沒點正形地站著,鬆鬆垮垮的白色襯衫和另兩個男生的藍白校服格格不入。
熱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溫莞得以看清他清絕的眉眼。
眼尾微微上挑,蘊著一絲冷感,但迎著陽光略眯著眼的時候,又透著一股……魅感。
像一隻慵懶的貓。
好看的皮囊絲毫掩蓋不了他的惡劣。
溫莞抿了抿唇,向他走去。
鄭栩餘光瞥見溫莞朝這邊走來的身影,當即表演了一個瞳孔地震,他抬頭看了眼樹枝,用肩膀撞了撞璽知遇,伸出一根食指向上指了指:“不是,你看看你的樹枝。”
苟堂聞言先看向了樹枝,頓時停下了腳步,瞳孔震了又震,嘴巴張的能塞下一個雞蛋:“臥槽!”
璽知遇:臥你爹。
他皺著眉抬起頭……
綠油油的枝葉間,突兀地掛著一頂……假發?
細碎的發絲還在風中飛揚。
“臥槽!!”璽知遇舉著樹枝左右搖來搖去,企圖把假發搖下去,“這哪來的!”
剛才他偷懶爬上了樹,被苟堂追殺時,匆忙間隨手折下一根樹枝防禦,他明明記得沒有假發的,那麼問題來了:假發哪來的?什麼時候掛上去的?是誰的?
鄭栩憋住笑,朝身後指了指,璽知遇順著目光看過去,不由得瞳孔地震。
前麵朝他們走來的女同學,穿著普普通通的白體恤,藍色牛仔褲,瘦瘦小小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在陽光底下的腦袋亮的像燈泡。
溫莞鐵青著臉慢吞吞地朝璽知遇走過來,在他麵前站定,仰頭盯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