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啊,我要告官,開門,開門。”一個小娃娃在巡撫大門前邊砸門邊喊,他才大概四歲的樣子,還夠不到敲鳴冤鼓。喊了很久還是沒人來開門,他著急得手腳並用,踹起門來。

“誰家的孩子,去去去。”門終於被打開了一個小縫,一個腦滿腸肥油膩膩的男人探出頭來趕他走。

“我要告官。”小娃娃語氣萬分堅定。

“小孩子家家的告什麼官。”

“我爹在欺負我母親,我要告官,你們快去把他抓了。”

聽到這話,那開門的男人一臉猥瑣地笑著說“小孩子懂什麼,夫妻之間怎麼能叫欺負呢。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小遲,小遲……”正說著,一個婦人急匆匆跑了過來,“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麼?”說罷她跟那門後的差役道了歉,拖著小遲離開了。

“母親,我想喊人幫你。”

“你還說,家醜不可外揚懂不懂。我挨打我願意受著,你一個孩子不要管那麼多。”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今天就算了,我還要去買麵,走吧。”

小遲拉著母親的手,回頭看了看身後緊閉的官家大門,眼裏閃過一絲黯然。

次日。

傍晚的時候,一個男娃娃跟著母親上街買明日包餃子的麵,母親一直牽著他的手,生怕他走丟了,這娃娃剛剛四歲,走路走得快了就會覺得不穩當,使勁想要掙脫母親的手,母親稍稍放慢了腳步,手卻沒肯有一點點鬆開。到了賣麵粉的店門口,那婦人才鬆開了手,這娃娃立刻就被小店旁賣糖葫蘆的小販吸引了去,他母親見他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沒著急把他喊到自己身邊。誰能料到,就在她跟店家結賬的短短一段時間內,自己的孩子和那賣糖葫蘆的小販就一起不見了。

那婦人立刻慌了神,也顧不上剛買的麵,匆匆跑到道路中央,各個方向尋找自己的孩子,這個時候街上的行人已經很少了,她呼喊著孩子的名字,可是哪裏都沒有孩子的身影了。她的喊聲變得聲嘶力竭,淚流不止,路過的行人看她太過可憐,都自行回憶有沒有看到孩子,也有人開始分布著往各個方向尋找,直到天完全黑了,都沒有人發現孩子的蹤影,那娃娃竟像忽然從大街上憑空消失了一樣。婦人絕望地癱坐在地上,任誰拉也沒有力氣起來,最後路人沒辦法,隻好又勸說了幾句便各自回家了。婦人哭過許久才略微回過神來,紅腫的眼眶叫人看了也悲從中來。她呆滯又茫然地抬頭看了看天,用盡力氣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自己家走去。

待她走遠,原先已經關了店門的麵店老板偷偷探出一個頭來,確認路上沒有其他行人又朝屋內招了招手,不多會兒,那個賣糖葫蘆的中年男子便拖著一個捆綁得嚴嚴實實的小娃娃走了出來。小娃娃嘴上被緊緊地綁著一塊破布,綁得時間長了,破布上全是他的口水和他害怕卻呼喊不出聲時流下的淚水,小小的可憐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想緊緊抱住這個娃娃,給他糖吃。

“這個娃娃看著是真水靈,眼睛大得跟葡萄精似的。”

“是啊,準能賣個好價錢,可惜是個男娃,要是個女娃,沒準價格還能翻個番。”

“老何你是真貪啊。”

“彼此彼此,再做幾單咱們也不用開這破麵店了,咱也學學那些氣派的爺,尋花問柳去……哈哈哈”

“哈哈哈……”

這兩個人間垃圾絲毫不覺得這個娃娃可憐,他們腦袋裏裝滿了錢,和能用錢換來快活。那娃娃隻好一邊掙紮一邊被拖著往前走,叫人好不心疼。

那婦人回到家,剛推開齊腰的籬笆,就聞到撲麵而來的酒氣,她下意識地抖了抖,硬著頭皮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