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個午後,藏花樓一切安好,舒娘想看看城中景象,便乘轎走在下山路上,恰好路口正在清理滾落的石泥,有些擁擠,舒娘的馬車等在路邊,讓快馬先行。
舒娘打起簾子來,目光剛好迎上高頭大馬的樓行台。
通常他都是乘轎,今日卻快馬加鞭,這讓舒娘有些疑惑。
樓行台匆匆路過,看到舒娘伸出頭來,趕緊勒馬掉轉頭來。
舒娘也是愕然,看他眉頭緊鎖,便知事情不簡單。
“樓大人何事匆忙?”舒娘客氣地問道。
“玉山縣災情嚴重,近日又有傳言說上水壩即將決堤,山石堵路,縣裏官員的音信一時半會兒帶不出來,我得親自前去看看,順帶押送物質前去,特來辭別,如今亂世,你一定要先保全性命。”
樓行台坐在馬上,快速交代了幾句。
大壩決堤,搞不好就是下遊上萬百姓的性命,確實是十萬火急,隻是他若前去……
舒娘不敢再往下想,瞬間淚盈滿眶。
可大災之下,作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他又怎麼能獨善其身?
“活著回來……你一定……要活著回來……”短短一句話,舒娘隻覺得哽咽難言。
樓行台重重點頭,千言萬語都彙入那深沉的目光。
舒娘看懂了他的擔憂和囑咐,便不再言語,默默放下簾子。
讓他安心去吧,隻要二人活著就好。
“影兒,保重!”
簾子外留下四個字,馬蹄聲便逐漸遠去。
舒娘無心去管城中情形,吩咐車夫掉頭回去,剛剛走進藏花樓,忽又想起玉山縣這個名字實在熟悉。
楊濟之的祖祠……玉山縣……京玉還在那裏!
舒娘在房中來回踱步,雖說和京玉沒有太大的情感,但想到她和樓行台都在那裏,那個地方有兩個跟自己相關的人,還是覺得心中難安。
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如果能出來,她應該已經回來了。
不知生死……
舒娘覺得胸口起伏,坐立不安。
入夜,舒娘決定親自去玉山縣!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從沒有做過這麼大膽的決定。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如今的玉山縣能出來的人都出來了,除了樓行台帶人前往救災,估計沒有第二個人願意前往。
舒娘想了一夜自己生出這個想法究竟是為了什麼,肯定不能是為了玉京,也不僅僅是為了樓行台,若說是為了這個時代裏和自己毫無關係的災民,更不可能。
或許,是因為原本的韓韻是一個有良知、有善心,而且在幼年經曆大地震時得過救助的一個人,所以心裏還有傳播善良和愛心的種子。
天一亮,舒娘就召集秋娘、幼幼,帶著護院清點好藏花樓的財務,收藏到地窖上好鎖。
再把上次買的糧食布匹搬出一大半來裝車,餘下的交給秋娘,交代她可適當救濟受災的貧苦百姓。
藏花樓有護院三十人,分出一半來留守藏花樓,剩下的都隨舒娘押送物資前往玉山縣。
藏花樓停業半個月,休養生息。
舒娘交代好一切,便帶著十五人,啟程前往玉山縣。
領頭的護院名叫李山,原是從小死了爹娘就在藏花樓謀生活,因為辦事機靈,漸漸成了個小領頭的,大家都叫他李小哥。
李山駕著舒娘的馬車走在前麵,其餘人拉著物資跟在後麵。
一路上道路擁堵,災民們都往城裏湧,隻有舒娘一行人往玉山縣的方向去。
雖然災民多,好在城外的賑災點已很有規模,差不多兩三裏路就有一個賑災點,越往災區走,賑災點越密集,人也越來越多。
舒娘路過時,看到各個地方都秩序井然,大家都在排隊領吃食。
自己對物資做了隱藏,加上車上坐的都是壯漢帶著武器,所以一路走來沒有強盜土匪,一天下來順利到了玉山縣前。
想來樓行台早已安排好了這一切,既杜絕了災民鬧事,也穩住了重災區以外地區的治安。
玉山縣一帶山多,地震後山石滾落,擋住了官道,雖然有兵卒帶領著當地男人在清理,但道路崎嶇,速度實在是慢。
李山跳下車去打探一番,回來對馬車回複道:“舒娘,前麵還有半裏地還沒有清理出來,近日怕是過不去了。”
舒娘擔心的是帶著這麼多東西過夜不太安全,便道:“大約要等多久?”
“按他們的速度,莫約要三四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