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那麵牆,一片空白,什麼也沒看到。然後他閉上了眼睛,似是一片漆黑,卻好像什麼都看見了 。
陽光透過樹蔭,灑得屋前一片……
吱呀,開門聲提示著有人進來,同時也提醒了安文。
“看了半晌的書,起來吃午飯去罷。”
母親抱起被褥晾曬了出去。
安文起身,險些一個踉蹌。挪步將書放在書案,也跟著出去了。
“爹呢,怎麼沒見?“安文伸展著腰身,貪婪地嗅著陽光的滋味。
“你三爺爺昨晚睡覺時走了,早上你金叔來報的喪。現都去後街了,吃了飯咱們也要過去。”
稍些愣神的安文站在院中,有些不知名的思緒,又琢磨不真切。自是知曉三爺患病很久,卻也隻是時而意識混亂,時而萎靡不振,現在這樣離開,倒顯得如此潦草,匆忙。
…
伴隨著些許低沉的哀歎,安文跟隨母親很快便到了後街。
往日熟識的門楣,今日卻是增添了幾分蕭瑟與陌生。看不真切的挽聯與白綾相互映襯著,仿佛宣揚著此間門戶的哀殤。
父親安得寶在門口站著,同幾位宗親叔伯商討著什麼,恰看到安文過來,便領著進了院落。
正堂此時是敞開的,一張靈床擺在堂前,身著黑衣的一人孤獨的躺在那裏。一旁或站或坐的許多人,自是眼中噙淚,或是臉著淚痕。
一旁有人點燃了香紙,安文跪在靈床旁的牌位前磕了頭,作了禮。似也加入到了這哀傷的氛圍。
“阿金,你不要太難過,和奶奶保重身體。”安文自是知曉有許多人說了這樣的話,但看著同為少年好友,還是覺得自己要講。
添著紙錢的安得金在安文進來時,便知曉他的來到,可聽到安文的話,仍是許久才反應過來一般,手中仍不停地往身前燃燒的火盆裏加著紙錢。
“啊!是,是啊。”
無話可說的安文回身從其他長輩跟前穿過,移步到後排位置,眼神相遇時又一一點頭示意。
房間裏的紙香似乎沒有斷絕,充斥著整間屋子,讓人喘不上氣來。門外往來的親友也沒有斷絕,不停填塞著狹隘的空間。
家族裏長輩去世,本家便都會前來幫忙料理一應事務,往來親朋也都要前來追悼一番。白日裏來往哭啼不斷,靈堂內家眷抽泣也往往隨著旁人的哭啼而更加哀傷,甚至跟隨轉為淒厲痛哭。
夜裏守靈會留下幾位家族子侄兒孫,幾波人輪流徹夜,為亡人守護在家中的最後一程。
待到將近二更天,便隻剩下守靈的幾人,安文同父親安得寶圍坐在炭火旁,聽著家中叔父長輩們講著武城平日的故事。寥寥幾人熬到三更天便已是疲倦襲來,偌大的靈堂此時與白日裏截然相反,顯得格外寂靜。
安得寶起身到院裏茅房,昏暗的燈籠映照著黑暗,卻又顯得微不足道。
安文撐著疲倦的眼皮,瞧著時而翻滾的火焰,思緒隨著飄搖來去,捉摸不清。
屋外傳來拖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時短時長。安文皺眉盯著門前,疑惑腳步聲的反常。
忽又聽啪嗒一聲,靈床旁的長明燈忽的翻倒,燈油撒了一地。安得金急忙過去收拾,安文則起身要到屋外,卻被忽然出現的站於門口的人影嚇的猛一激靈。
隻見安得寶站在門前,屋裏屋外昏黃的亮光映照下,臉色卻是慘白,那雙因熬夜而布滿血絲的雙眼也顯得木訥暗淡。
“爹?”
安文此時有些驚懼,更是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