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吃席(1 / 2)

西陳,東宮。

六月的徽京城,已漸漸有些暑氣。

“慢著!”太子陳琛見魚貫而入的侍從整理著衣物,瞥見了披風的那一角暗紋的錦鯉。這是那日在艅艎上借給顧簫的披風。後來她還了回來,那一角就多了一個暗紋的錦鯉,裴召轉述說顧家的侍女浣衣時不小心將披風尾不起眼的角落蹭落了一塊小紗,顧三小姐便自作主張補了一個刺繡,太子的飾紋皆為禦製,隻有繡了一尾栩栩如生的錦鯉。

裴召當時還有些無奈,鶴也行嘛,給儲君衣服上竟然繡了一條魚?不過顧三小姐那拿針救人的醫者之手,竟然還能有如此精湛的繡工也是稀奇,隻是繡法竟不是時興的,自成一體。

太子喚侍從將披風呈來,指腹摩挲了錦鯉片刻,倒是像那個靈動的小妖魚。漓江小白龍?幽曇小聖手?她究竟還有多少名號,嗬,她的心裏隻有山川湖海,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燒掉!”

西陳,太傅府。

“流觴宴?”太傅府的三小姐顧簫食此時指輕點臉頰,聽著有些好吃的樣子。這天南海北都吃得差不多了,禦宴還真沒有嚐試過,她自小鮮少在徽京城,更沒有去過宮裏吃席。

“聽說食材都是從運河直接入京?”太傅府的二小姐顧箏為數不多的進宮體驗,規矩頗多,可宮裏的宴席一頂一。

顧老夫人看了倆眼裏隻有宴席的孫女,“皇後娘娘素來節儉,此次操辦如此盛大,命各大臣家未婚配的姑娘入宮赴宴,你們以為就是去用膳?”

顧箏攤手,“給太子相親唄。橫豎和顧家沒關係。”

顧簫點點頭,“他們選他們的,我們吃我們的。”

顧老夫人一副忿忿孫女們不爭氣的樣子,“都是你們祖父慣的。你們三個丫頭一個比一個傻。”

兩位顧家小姐的母親即顧老夫人的四兒媳顧四夫人寵溺地戳了戳顧簫的額頭,“母親教的規矩可別忘了,光宗耀祖是不指望了,別冒冒失失給顧家丟臉就成。特別是簫兒第一次進宮,平日裏野慣了,這宮裏可不是你那江湖上,衝撞了貴人小心連累家裏。”

顧簫撫撫頭,“小的遵命,明日定安安分分吃席!”

顧老夫人瞧瞧了兩個孫女,哎,她一眾手帕交的孫女們從小家裏都向著世家貴女端莊賢淑培養著,她家就三個姑娘,小的兩個還是糊塗蛋,白長了這張明豔的臉。

翌日,顧箏顧簫規規矩矩穿戴整齊,維持著端莊持重的假象。

流觴宴在曲水閣舉辦。以中央的舞台為圈,劃了三條回轉水道,菜品由水道遊弋到各個座位之前。帶家中姑娘赴宴的命婦們坐在最外圍的一條水道旁,中間兩圈水道分布各家貴女。上首為宮中貴人的席麵,世家小姐們紛紛爭著離太子最近那條水道旁的座位,各顯神通。顧箏顧簫看了一會兒熱鬧,默默走向最邊緣的位置入座。

“這水道是回轉的,無論坐何處菜品不都一樣麼?”顧簫悠閑享用禦宴,“禦廚就是禦廚,果然是人間極品。”

顧箏用了一勺湯水,偷偷指了指上首,“喏,人家爭的哪是菜品。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嘖嘖,繁華迷眼不過是繁華作繭,不清醒呀!”顧簫搖頭感歎道。

顧箏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那倒也是!”

皇後看著鶯鶯燕燕的爭著前麵的位置,遠遠的兩名姑娘倒是不爭不搶,吃得悠然自得。倒是比尋常貴女多了份穩重,“且去瞧瞧,這倆是誰家的姑娘?”

“顧太傅家的孫女。”皇後問的是身後的宮令,回答的卻是太子。

帝後見此交換了一個眼神。奇了怪了,他們家太子不是向來眼高於頂,看哪家姑娘不都是眼瞎。

太子望了眼落於最偏僻處的顧簫,明明遠遠的一團小小身影,為何如此顯眼。那沒心沒肺的笑意,讓人揮之不散。

皇帝看了陳琛竟若有些失意的樣子,這倒是頗有些意外。太子從小聰慧果敢,向來意氣風發,何曾有過此種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