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3)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說不清白,往往一件同樣的事,對一個人來說很容易,對另一個人來說卻很難。餘致力後來想起,如何進入省公安廳的那扇大門,竟然成了他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就不禁會心一笑。

那天早晨八點剛過,在省公安廳機關的大門口,喘著粗氣的他被一名武警攔住了。年輕的武警一臉嚴肅,他戴著白手套,幹脆利落地抬起右手,示意他出示證件。但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一隻蚊子突然襲擊了武警的下巴,他的手猛然改變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拍下去。

餘致力眯起眼,並沒有在武警光滑的下巴上發現蚊屍,那隻蚊子能夠虎口脫險,說明它身手敏捷。

“同誌,請你出示證件!”武警的語氣中透著不快,邊說邊皺起了眉頭,他顯然對那隻僥幸漏網的蚊子耿耿於懷。

“在裏麵上班的。”餘致力努努嘴,朝廳機關大院內望去。他的目光停留在院子裏一棵高大的樟樹上,樟葉在微風中飄動,他的目光隨之起伏不定。

“請出示證件!”

餘致力被武警威嚴的聲音嚇著了,他的目光受驚似的,從動蕩的樹葉上收回。武警明顯是把對蚊子的不滿轉嫁到了他的身上。但餘致力想,人家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也不容易,就別跟他計較了。

“我是新來的,還沒有辦證件,請多關照。”他焦急地說,邊說邊看了下手表,糟了,已經遲到好幾分鍾了。

“不行。”

武警威嚴地說,對他的請求根本不予理睬。餘致力一下子處於進退兩難的境地,尷尬極了。

“不就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嗎,蚊子再毒,也沒道理由我來承擔後果啊。”餘致力無辜地想。

公安廳的門樓結構其實和中國古老的衙門差不多,隻是外表看起來樸素一些而已。它由四個方形石柱組成,頂著一個烏紗帽一樣的東西,巍然屹立。此時正值上班高峰,大門口湧進湧出的人很多,有穿警服的,還有更多沒穿警服的,包括背著書包上學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像潮水一樣洶湧。這個可惡的武警單單就攔住了他一個人。特別是當那些領導模樣的人,或者是領導的車子進出的時候,他還頻頻敬禮致意。餘致力眼睜睜地看著,胸中的怒火一絲一絲地往上躥。

“我是二十四處的,已經遲到十分鍾了,讓我進去吧。”除了那一絲絲往上躥的怒火,餘致力的聲音裏還隱含著無奈和悲涼,“這是我的單位,我又不是一個上訪者!”

“你叫什麼名字?”

“餘致力。”

“吳智力?”

“不是吳,是餘。”餘致力隻得把聲音提高,又羞又惱。

武警不再理睬他,轉過身去撥打他身後的那部紅色話機。撥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他放下電話,盯著餘致力的臉看了一眼說:“二十四處沒有人接電話,還是麻煩你去傳達室登記一下吧。”

沒有辦法,餘致力隻好小跑著來到了側門的傳達室,傳達室的窗口不大,餘致力把頭探進去,沒有看到工作人員,便喊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見沒有人應聲,便急躁起來,一聲比一聲大。後來才從內室傳來一個聲音,要他等等。餘致力等了五分鍾,見裏麵還是沒有動靜,無奈之下,他又跑到了那個警衛的麵前。

“登記的工作人員不在,沒時間了,請放我進去吧。”

“不行。”警衛仍然板著麵孔說。

餘致力內心的火山終於爆發了:“都求你了,你說說,有誰進自家的門還要求情的?”

對於一個剛來上班的人來說,最怕的就是遲到,所以他每天都是早早起床,提前出發,好幾次因為到得太早,隻好在公安廳大門外徘徊,有一次還差點被武警誤認為是一個上訪者。今天他也起得很早,但人算不如天算,遇上了堵車,一點轍也沒有。他一下公交車,就飛也似的跑了過來。想盡量少遲到一會兒,但可惡的武警偏偏把他擋在了門外,狗急了也會跳牆,叫他怎麼能不發火?

餘致力說著就往裏衝,武警敏捷地攔在他的前麵,對他厲聲喝道:“不許動!”與此同時還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餘致力感覺到胳膊都快被他給扭斷了,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同誌,你怎麼做都沒用的,這是紀律。”

“我不管你什麼紀律不紀律,這又不是戰爭年代,我不是列寧同誌,你也不是那個親愛的警衛洛班諾夫。”

這是餘致力小學時所學的一篇課文,年輕的武警顯然沒有讀過,一臉迷惘地望著他,不知他在說什麼。就在這時,突然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女子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