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醫生，麻煩你寬限幾天，醫藥費我下周就補上……”
剛剛走到樓下，就看見隔壁的李尚杉一臉憔悴地打著電話，另一隻手胡亂地從塞滿試卷的公文包裏找著門禁卡。
“我來吧。”季舒江見此和他打了個招呼就拿出了鑰匙串。
“小李啊，作為你的長輩我不得不勸一句，你爸這個情況也不理想，以後的醫藥費肯定是不便宜，你看看要不要帶他回家去好好地過幾天好日子。”
我悄悄地豎起耳朵，靠著靈敏的聽覺偷聽他和電話那頭的交流，想知道他為什麼表情沉悶。
“孫叔，我會考慮的……”李尚杉似乎有些拘束地看了看季舒江，不想在外人麵前露出狼狽。
“誒，小李啊，醫藥費不能老拖知道吧，這次我繼續給你爸墊著啊，你有工資了再給我，不急。”
“好……謝謝孫叔。”李尚杉沉默了好一會兒，握著手機的手指尖有些發白。
“不謝不謝，年輕人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啊，你爸這裏有我呢。”
“好……”
“嘟--”
掛斷了電話的李尚杉緩了一會兒才從迷茫中抽離出來。
他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而一旁的季舒江隻是安靜地撐著鐵門，一手玩著手機並不看他。
“謝，謝謝……”李尚杉有些不知所措地摁住門，季舒江看他結束了電話便回頭去按電梯了。
電梯裏，兩人一陣無言。
“李先生怎麼還沒去上班？”季舒江有些不自在地問著他，打破了尷尬的局麵。
“啊？我啊，這不剛開學，我腦袋糊塗了拿錯了課本和作業……”李尚杉局促地捏了捏公文包，我注意到公文包裏露出一張黃色符紙的邊角。
“給小孩子上課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工作。而且孩子們也很乖的，隻是接觸英語不多罷了。”李尚杉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扯了扯像是在自嘲。
“叮~”
看到電梯到了樓層，李尚杉打了個招呼就急匆匆衝了出去。
但是當我被季舒江抱到門口的時候，他還在走廊裏滿頭大汗地翻著公文包。
他越翻越急躁，呼吸逐漸急躁。
“呃！”突然他就舉起公文包，猛摔在地上。
隨後整個人慢慢靠著門蹲了下去，伸手似乎想撿起散亂出來的東西。
李尚杉的手剛剛觸碰到包又收了回去，他捂著臉壓抑地哭嚎著，又猛地用手捶他的腦袋，揪著頭發。
他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在地，宣揚著他的悲傷與無措，他也試圖埋頭在膝蓋間掩蓋脆弱，但是收效甚微。
季舒江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
屋內的蔡楚葉聽到動靜打開了門，揉著亂糟糟的頭發，頂著腫成水泡的眼睛也是一臉懵地看著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李尚杉。
……
“喂師傅？你好，你現在方不方便趕過來開個鎖，這裏有急事……對的，地址在……”
季舒江拿著電話聯係開鎖師傅，稍微冷靜下來的李尚杉有些局促地坐在季舒江家的沙發上，蔡楚葉刷牙去了，而在尚狀況之外的季磊睡眼惺忪地陪著李尚杉。
李尚杉手指微微抖著，翻著手機劃拉了幾下。
他伸手向季磊示意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將手機放到耳邊。
“喂？主任，你現在在學校嗎……誒不好意思，今天早上的課我和你換一換好吧，這裏有些事抽不開身……”他努力克製自己的聲音，讓它盡可能正常。
“沒問題李老師，你那邊先忙著啊……誒呦都是小事昂。”
掛斷電話，李尚杉幹坐了一會兒就隻能翻翻他的公文包，又搓了搓手。
“李先生，我聯係了開鎖師傅一會兒就來，你先在這裏坐一坐？”季舒江朝他舉了舉手機。
“麻煩季小姐了，我……修鎖多少錢，我轉給你？”
“師傅還沒來看呢，這還不知道多少錢。”
“那我去我家門口等著他來吧，給你們添麻煩了。”李尚杉緩緩站起身，有些腿軟地趔趄了一下。
“小問題，要不要再坐一會兒？”
“不、不了，坐這麼久已經叨擾了。”李尚杉衝季舒江躬了躬身子，然後一個勁地往外走，不顧讓他時不時磕著碰著的雜亂腳步，想來是情緒太過激了一時還是沒有緩過來。
“誒？怎麼這麼快就走了？”蔡楚葉剛剛走出來就聽見李尚杉關門離開的聲音。
然而一時間被李尚杉觸動心弦的季舒江和沒搞清楚狀況的季磊都沒有回應她。
我尚且沒能理解李尚杉的悲傷，思考不出什麼來也就放棄了。
我正打算跳下桌子，回到我的房間睡個回籠覺。
“啪嗒”
一個折著的黃色符紙被我弄掉在地上，我湊近了看，是李尚杉公文包裏那個。
符紙上有著不同尋常的氣息，我悄悄地銜起來，帶回了貓房打算自己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