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彤兒和陸行舟趕到景元帝身邊的時候,那刺客已經被人壓製治住了。
灰白的粗布衣衫,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樣,趴在草地上不住叫喊道:“陛下,草民有冤,草民有冤!”
景元帝的怒氣像是已然要溢了出來,看著眼前微不足道的小民,甚至不想說一句話。
元彤兒知道,他不說話、沒有下令即可砍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丁文舉此舉算是過了第一關。
那日她問了丁文舉,此事牽扯重大,憑她一個公主、加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書生,想要撼動那些根深蒂固的潛規則,難如登天。
如此,他也要做嗎?
丁文舉笑了。
“文舉以為,此事隻有小民一人,卻沒有想到,上天垂憐,竟讓小民有機會遇見公主。
一人之時尚且要做,如今多了個公主,便如虎添翼,文舉又怎會怕?”
元彤兒漠然,停頓了好久才又說道:“難如上刀山、下火海……卻也不一定能成。若是不成,你可知道自己會是什麼結果?”
丁文舉笑了。
“君子立於天地,當是有誌之才。
天地不公、國之不平,有誌亦難成。
若是生而一世,入不了自己想入的門、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那便是白活一世。
既然文舉生在這個世道,一定有生在這個世道的道理。
或許,上天給我的任務就是為天下寒士鳴不平的,那難或易、生或死又有什麼關係?
我是為了這個而生,便也為了這個而死。
為了一個信念而死,倒比渾渾噩噩過了漫長且苟且的一生要痛快多了。”
“殿下不必為小民憂鬱,小民的一生或似飛蛾撲火,卻不會是一場空。
總要有人把那層窗戶紙捅破的。
窗戶紙捅破了,才能有光進去……
殿下,小民願意!”
丁文舉匍匐在地,已然接受了“上天給他的命運”。
元彤兒上前拉住了他道:“既生而有翼,為何要一生匍匐前進,形同螻蟻?
先生都說如今如虎添翼,我必不會讓先生如飛蛾撲火、一場空的!”
現在,丁文舉就跪在景元帝的身,高喊著草民有冤。
汪叢道:“冤從何來?!”
他話音落,人群的稍後突然射來一支利箭,直衝向丁文舉的腦門而來。
場麵瞬間慌亂起來,元彤兒站在原地,隻定定的看著那利箭飛向了丁文舉。
螻蟻尚且偷生。
可丁文舉卻不會是螻蟻。
“蹭”的一聲,另一支利箭逆風而來,將之前的那箭瞬間頂落。
元彤兒回頭看去,一襲白衣的元蕪自踏馬而來。
元蕪下馬躬身行禮,道:“既是有冤的草民而非刺客,皇姐為何要治他於死地?”
元果兒早已收了弓箭,眼底雖有憤恨,麵上卻還是那副囂張跋扈的模樣。
“他說有冤便有冤了?
無故驚擾聖駕,本就該殺。
倒是四弟,不陪著阿顏,怎麼自己跑來著急忙慌的從我的箭下,也要救下此賤民?莫非,此人與你有些關係?”
丁文舉被人在她的擇玉齋救走,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還要告禦狀。
元果兒自然知道丁文舉要做什麼。
但是區區一介賤民,她自不會放在心裏。
但若是這賤民背後還有人撐腰,元果兒便不得不在意了。
隻是這麼一箭,救下丁文舉竟是投靠了寧國侯府的元蕪,元果兒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那日擇玉齋的看守說,是一個長相俊俏的公子將那書生帶走的,如今看來,元蕪倒也能對號入座了。
元蕪道:“皇姐說笑了,元蕪孑然一身,哪有什麼有關係的人。”
他眼眸顫了顫,餘光裏盡是元彤兒的那身素衣素衫。
陸行舟突然笑了,“四殿下這話說的有些謙虛了。您如今與長公主的關係可是越發的親上加親了!”
元蕪背靠寧國侯府,寧國侯府又是元果兒的外祖家,這麼看來,還是他們倆比較親的。
陸行舟一句話便把元果兒之前所有的疑慮堵在了肚子裏,讓她沒有辦法發泄出來。隻能憤憤的瞪了陸行舟一眼。
景元帝沒了耐性,但是礙於眾臣工都跟著,便也強壓下了。
“既是告狀,便依律辦事吧!”
他說罷,帶著眾人返回了營帳。
汪叢道:“來人,將他帶下去!”
元彤兒忙攔住了汪叢,向他打聽。
“內官,此人不是告禦狀嗎?怎麼就這麼帶下去了?”
汪叢道:“殿下剛來不知,告禦狀也有告禦狀的規矩。需先打上百而八十的板子,若是不死,才能上禦前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