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白剛放鬆的神情又緊繃了起來,拔出佩劍躲在柱子後,冷眼望著院門口。
一抹白色身影在月色下快步行走,一麵提防著腳下步子,一麵四周張望。就在他回頭時,一把利劍泛著漣漪寒光,頂在他的脖頸,稍稍用力便會人頭落地。
“駱白!是我!”
男子蒙著麵,聲音顫抖又很熟悉。駱白細細看了會,方才看清麵容,驚呼一聲:“宣王!”
來人正是宣王,他推開在頂在脖間的利劍,又拉著駱白走到角落處,又慌地張望著四周,像是有什麼人跟在身後。
駱白瞧他一臉顧慮,立即順下心地說:“宣王安心,這是禦王府,沒人敢跟進來。”
宣王這才拍了拍衣襟,取下麵紗,望向駱白身後已暗然的居室,忙裏問道:“禦王殿下已就寢了嗎?”
夜黑風高,圍牆之下的二人影子拉得很長。
宣王行事一向規矩,不會如此莽撞……
明日便是登基儀式,深夜喬裝來訪,話間匆忙,難道是宮中又生變了?
駱白臉色一變,不答反問:“宣王此時不應該在宮中準備登基儀式嗎?深夜喬裝來訪可是宮中又生變故?”
細聽,便能聽出駱白話中帶著套話。
宣王一心撲在醫術上,哪懂這些彎繞,當即便順著駱白話中意說道:“這登基怕是不能如七弟所願了。”
莫不是宮中真生變故……
駱白心上一緊:“此言何意?”
黑夜裏,二人四目相視,就在駱白以為不會同他開口時,宣王已全盤說出:“戌時三刻,宮中突然進了刺客,芙蓉宮娘娘遇刺了。大理寺和刑部封鎖宮門,刺客還在宮內,兩司正在追查刺客下落,吾身後太多雙眼睛盯著,不宜久留。不管七弟在與不在,是否就寢,務必在明日辰時宮門啟時進宮,否,吾必會被朝廷吞了去。”
宣王說得急,一麵說著,一麵撿起掉落的麵紗,戴著麵紗就要走,駱白拉著他的衣襟:“芙蓉宮主子……安否?”
“吾聽芙蓉宮宮女言,那刺客直奔雲妃娘娘寢宮去,大理寺的人趕到時,娘娘已經薨世。”宣王扯開衣襟,便躡著步子離去。走時還問了駱白楚憶陵現在何處,為何尚書府門緊閉,城南園和院也無蹤跡。駱白卻並未回答,隻言宣王此時需為禦王守在宮中。
這些年,宣王獨來獨往,從不與宮中皇子公主親近,大皇子是醫癡世人皆知,親近之人,除母妃和先帝,便是楚憶陵。
若不是……楚憶陵,恐宣王也不會……
駱白在門前徘徊,思慮了片刻,還是推開了寢門,走進便看見在紗窗透進的月光下,棱角分明的側臉,他把玩著手中短劍,神情淡漠。
方才與宣王之言,王爺聽到了……
駱白流下淚,不敢去看禦王此時的臉色。
想是不敢,倒是心疼更甚。
幼時母妃在他懷中離去,成時父皇也在他懷中離去,楚憶陵,雲妃,所有他拚命保護之人,都在他的眼下倒去。
南宮翊在看到楚憶陵化作灰燼那時,便已經心如死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