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房的張四,趟著水流走過來,水隻越過他的小腿,走起路來,亢進有力,濺起高高的水花,一等房內的人,全都高昂的為他呼喊打氣。
對比下,末等房內,那幾個老弱病殘,怎麼也呼不出一句有力的加油聲。
麵對如此高大的對手,地上的趙兵用力的撐起身,似是腎線上素飆升,他站起身,竟沒了之前的哆嗦,他狠狠地瞪著張四,氣勢上,他並沒有輸。
“吳管事,你答應好的!我敬你的一言九鼎!”趙兵渙散的眼神,此刻凝聚了光,他鞠躬謝過吳鸞,朝著他已知的命運走去。
果然,隻是一拳,他就被打出高台,摔進水池中,口裏吐出鮮血,無力的掙紮著。
一等房的人歡呼雀躍,末等房裏,除了流在臉上的淚,他們連哭喊的力道都沒有,低等房裏的人,拿著飯盆,激昂的拍打著,叫喊著趙兵的名字,也隻有他們的命運,和末等房關聯著。
吳鸞坐在高台上,俯瞰著魚池內的一切,微皺的眉頭,足以說明,他在惋惜著,這個叫趙兵的末等房魚物。
倒在水中的趙兵,如同當日的他。
那股不服輸的精神,也如當年的他。
當年,他也是如此的重情重義,為了所謂的兄弟,可以摒棄自己的性命,可如今身在高位的他,再也不想回首那段記憶。
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末等房裏的幾個人,今日會為趙兵的行徑,流淚,感動,明日為了利益,他們還是會互相殘殺,趙兵不過是軟弱的他們罷了。
人人都懂得的明哲保身,可他卻為了所謂的,兄弟情誼,甘願赴死。
雖在惋惜,可吳鸞也明白,魚池的規矩就是規矩,他大可救趙兵一命,大可把他收在身邊,當個心腹,可若開了頭,再想掐斷,就沒那麼簡單了。
所以,他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趙兵被打死,而不會眨一下眼。惻隱的心,不過是當年,年輕氣盛時,留下的弱點罷了。
趙兵倒在水裏,水逐漸沒過他的頭,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沒氣息時,他又從水裏坐起,撐起身,爬到高台前。
張四有些掛不住臉,以他的身手,和如此孱弱的趙兵,應當一拳致命,看著趴在高台上的趙兵,他再次舉起拳頭,朝趙兵的頭上砸去。
血順著高台,蜿蜒流在水裏,趙兵終於支撐不住,軟軟的倒在水裏,水中再也不會鼓起氣泡。
一等房的人,再次歡呼起來,其他房間,無一不感傷,今日趙兵的慘況,就是明日的他們,隻不過苟延殘喘的多活幾日罷了。
吳鸞起身,擰著眉,向水中望去,完全沒在水裏的趙兵,已經看不見他的麵貌,當初,他最好的兄弟也是如此,幾乎一模一樣的場景。
吳鸞以為,他不會再為任何一個,逝去的生命惋惜,可趙兵,像極了年輕時的他們。
“鸞哥,既然看中趙兵,為何不出手相救?”身旁的算子,瞅著不再有生氣的趙兵,滿臉的遺憾。
“規矩就是規矩!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看穿你的表情!”吳鸞斜眼看了一眼算子,起身離開看台。
“好!記下了,鸞哥。”算子,鞠躬送吳欒離開,收起表情,眼神招呼守衛,把趙兵的屍體抬走。
跟隨吳鸞那麼久,算子,也算了解他,最後的眼神,不過是想要他,好好安葬趙兵。
從未有一個魚物受此殊榮,以往,有家的,扔回家,再扔點錢打發掉,沒家的,便扔進懸崖,那裏不知躺了多少魚物。
隨著趙兵的離開,末等房的其他魚物,總算飽餐了一頓,對麵一等房的魚物們,惡狠狠的咆哮著,威脅著末等魚物們。
他們安靜的吃著魚食,大口大口的往嘴裏塞著,餓久了的腸胃,一時受不了如此的飽餐,有的人竟直接吐了出來,被吐出的魚食,也被哄搶。
角落裏的生子,滿臉的淚痕,他和趙兵最要好,如今,他們吃著他用命換來的魚食,卻沒人記得他的功績。
他把魚食,緊緊地攥在手裏,隱忍著,青筋暴起,“兵哥,為了這幾個雜碎,值麼?”
“我一定要為你報仇!”生子爬向鐵門,對麵一等房裏,依舊歌舞升平,仿佛剛剛逝去的生命,在他們眼裏,真的就是一條魚而已。
他把魚食藏起來,他知道,趙兵的犧牲,也隻能換來,他們飽餐一頓而已,他要養精蓄銳,以待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