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元通師傅卜過卦了,府中災事不斷,皆由宅子東北方陰氣過重,需取男丁少陽破解。”
何清寧捏了捏鈍痛的眉心,半晌才緩過神來,抬眼間看清禪房環境,屋內供奉著佛像,下方放著兩個蒲團。
她扭頭看著婆母孫氏年輕的麵龐,看著她虛偽的嘴臉,呼吸猛地一滯,恨意無法抑製地湧上來。
一時間,腦海斷斷續續閃過許多畫麵,一會是婆母指著她鼻子罵她不孝,一會是她被養子活活掐死的畫麵。
她仿佛做了一場夢,夢醒了,又回到了十九歲,成為寡婦的第三年,也是她最痛苦難熬的一年。
就是今日,她陪孫氏來萬華寺燒香,突發大火臉被燒傷一塊毀了容,一生都沒了盼頭,之後便收養了養子。
“清寧?”孫氏見她一直心不在焉,語重心長。
“這些年苦了你了,母親知道你孝順,你也該為自己後半輩子考慮考慮,不如,你收養個孩子吧!”
“你若有了孩子,將來老了也能有個依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若哪天我走了,也能安心瞑目了。”
句句都是在關心何清寧,為她的將來做打算。
“母親說的是。”
何清寧回神點頭,麵上雖和顏悅色,心底卻冰冷一片,覺得無比諷刺。
前世,她守寡沒多久,伯府被抄家,褫奪爵位貶為庶民,男丁殺頭的殺頭,充軍的充軍,隻剩一群老幼婦孺流落街頭,寒冬臘月窩在破廟裏。
婆母病得剩半條命,她的親女兒都不敢管。
是她不分晝夜給人漿洗衣物,賺銅板給婆母看病抓藥,伺候她吃喝拉撒,還要照顧祖母和幾個孩子,艱難維持生計,累得又黃又瘦,可笑的是病都不敢生。
後來,她開酒肆賺了銀錢,買了大宅子,又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就算日子好起來,她也從未苛待過任何人。
她謹遵三從四德,孝順婆母和祖母,耗盡心血教導侄子侄女,將陶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任誰見了都要誇上一句。
再後來,婆母總做噩夢,她和三姑娘陶錦書,陪著到萬華寺燒香,大師卜卦說陶府陰氣重,需要陽氣鎮宅。
婆母讓她收養義子為陶府增添陽氣,她拒絕了,想把二房小侄子接過去養。
誰料,一句拒絕的話會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誦經中途,她中暑到禪房休息,結果禪房失火,她左臉被燒傷一塊,差點沒命。
火勢蔓延到隔壁,好巧不巧,貴妃娘娘就在隔壁休息,她被冠上謀害貴人的罪名,被錦衣衛抓進詔獄三個月。
她那時年少天真,單純的以為這場火就是意外,她把她們當親人,壓根沒往歪處想過。
等她出獄,臉錯過治療留下醜陋的疤,而婆母也把養子陶允璟也接到了府中,婆母喜歡,她也沒多說什麼,日日悉心照顧教導。
她為這個家辛苦操勞,一晃二十年過去了,陶家成為京都首富,陶允璟科考中了進士,她才退居幕後享清福。
沒幾日,卻爆出個驚天消息,她那死了多年的夫君居然還活著,領著外室和一雙兒女回來了。
上來就逼她讓外室進門做平妻,並以嫡妻的規製,八抬大轎抬進門。
婆母勸她想開點,幾個侄子侄女也勸她讓外室進門,畢竟做寡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