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序言(1 / 1)

是夜。

零星的雪花自雲層中誕生,隨著陣陣寒風在濃墨般的夜幕中翩然起舞,而後又在重力的作用下緩緩飄落,在荒蕪的土表上積蓄出一層厚實的銀毯。既像是為本就因枯木縱橫而疏落的山體作些裝點,又像是在迎接著什麼的到來。

在稀稀落落的朽木間,一尊屹立在林間空地的深色巨石,與漫天雪幕相比顯得格外的醒目。絲絲縷縷的月光靈巧地從雲間縫隙鑽出,將那本該同夜色與岩石融為一體的身形勾勒得分明,就連他頭部的角,也在明月的映襯下隱隱泛起藍芒。

但這持續的時間並不長。

不過幾息的功夫,風勢便不再微弱,風力的顯著加強促使著流雲更進一步地聚攏,把這最後一絲月光也給擋了個徹底——在這種極寒之地,氣候變化無常早已是常態。因此,早已習以為常的他,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沒影響到分毫。他就像是一尊毫無生命體的石像似的,紋絲不動地靜臥在原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天空一隅。

不……這太反常了。

月色不同於以往——今晚的月亮是藍色的。這是什麼特別的預兆嗎?還是說……

還沒來得及得出結論,思緒就被迫中斷,常年身居高位促使他的神經始終緊繃,對於任何不同尋常的動靜都能迅速覺察。挺立在風中的獸耳輕動——即使有風聲幹擾,他也依舊捕捉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他收回視線,轉而投向了聲源處。

在離其不遠的樹林中,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視野範圍內,一步,兩步,三步……最終,在快要踏出樹林時,對方倏然止步,琥珀色眼眸抬起,與他四目相對。在相顧無言中,兩人之間的氣氛也隨著氣溫降至冰點。

“星潯。”

對視良久,還是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像是激活了什麼開關,被稱為星潯的狼重新邁開步伐,緩緩地走近岩石。然而,在合適的位置站定後,星潯仍舊一言不發,似乎是在等他先開這個話頭。

他深知星潯的性情,因此並未對星潯的態度有過多介懷。他緩緩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星潯,“我希望,你的到來能給我帶來一些好消息。”畢竟星潯從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他。

岩下之獸眯起了眼睛,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的嘴角勾起了少許不易覺察的弧度,隨之而來的便是帶有戲謔之意的答複。

“我確實有一個‘好消息’要帶給您…我親愛的首領……”

雖然用的是敬語,但語氣中卻聽不出多少敬畏的意味。可現在的他卻無心在這點上深究。因為,藉由那不以為然的語氣所披露的消息內容本身,掠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一向沉穩的首領不再冷靜,眼底瞬間迸湧的厲色連帶著他的音色也變得尖銳,“你說什麼?!”

“您沒聽錯——首領。現在還能站在這裏無動於衷,您可真沉得住氣。”仿佛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波動,星潯仍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做派。仿佛是為了彰顯自己身為下屬的赤誠之心,星潯微微垂首,擺出謙卑做派的同時,慢條斯理地續道,“事已至此,屬下建議您……”

星潯正打算給對方提幾句建議。但下半句話還沒來得及完全脫口,就被撲麵而來的疾風生生地打回腹中。

“嗯?”

星潯拉開半邊眼簾,首領已不在原位。深藍色的身影以驚人的速度騰空而起,如流星般劃破夜空。不過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星潯的視野之中,徒留一地因振翅掀起狂風而被擾得淩亂的碎雪。

“看樣子……”

望著首領消失的方向,星潯眼底閃過一絲寒意,不過也隻是一瞬,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過了半晌,他才默默地收回視線,輕哼出聲。

“這下,可以安靜好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