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天一夜,而且看起來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李繁華拖著黑色的旅行箱走在灰色的水泥路上,雖然撐著傘,可是隨風而動的雨點還是打濕了他黑色的風衣。可是他並沒有感覺冷,他隻是有些害怕。雖然家鄉的小鎮人流不多,加上今天下著雨,可是在他印象裏,清晨六點還是有人晨練的,至少賣早點的鋪子早該開張了,現在整條街卻隻有他一個……
外披著黑色風衣的年輕人停下步子,他耳中隻有雨水的嘩嘩聲,他所看到的是兩邊漆黑一片的房屋,所見到的是雨點砸在地上濺起的水花。他突然有一種荒唐又恐怖的想法……
這裏隻有他一個人!
驀然回首,來時的路朦朦朧朧,完全沒有人煙的樣子。李繁華微微移開頭頂的雨傘,雨水立刻逮住機會打濕他的臉龐,而他也看到了那近似黑夜的天空,那裏厚厚的雲層給予他巨大的壓迫感。
他從未覺得這個小鎮如此陌生,陌生的讓他害怕。這種陌生感是直接作用於心裏的,這裏的建築在他眼中與去年春節時沒有任何不同,可是他的心卻在排斥這裏。
“因為祖父已經不在了嗎?”李繁華喃喃自語,他風衣裏的米色格子衫也被雨水濕透,這種衣物緊貼的感覺讓他很不舒服。他將雨傘重新擋住頭頂,使勁搖了搖頭,自嘲了一聲:“最近精神繃得太緊,有些神經質了嗎?李繁華啊李繁華,你終究還是個孩子啊,可是現在隻剩自己一個人了,要成長起來啊。”
李繁華的父母在他三歲的時候就失蹤了,從那以後他就和祖父相依為命,可以說他所感受到的親人的關懷幾乎都來自於年邁的祖父。而一個月前,祖父千裏迢迢從小鎮趕到H市來看他,李繁華當然很高興。在旅館裏他和祖父聊了很久,但他沒有想到那是他和祖父最後一次談話。
祖父走的很安詳,在聽他講學校裏的故事的時候閉上了眼睛,從那一刻起,這個年輕人開始感覺到了孤獨。他所掛念的人不存在了,再也沒有人向他噓寒問暖,沒有人和他一起過節了。
這樣想著的他再次邁開了步子,而且走的比以前更快了。
噠噠噠!
他拖著已經濕透的箱子,踩著水花,向祖父留給自己的宅子走去。雖然李繁華依舊打著黑色的雨傘,可是這雨傘的作用卻已經失去了大半,他現在和一隻落湯雞沒多少區別。
這隻落湯雞不知道走了多久,當宅子出現在他眼前時,他終於停下步子看起來也冷靜了不少。往常自己回家,祖父肯定會在外麵等自己,可那隻存在於回憶中了。
這樣感慨的他發現了不尋常的地方,宅子裏亮著燈,難道是祖父出門前往H市看自己的時候忘記關燈了?但他更傾向於宅子裏有人,而且不是盜賊。倒不是因為小鎮的治安一向很好,而是祖父見他時隨身帶的包裏有著一份遺囑,那份遺囑很平常,但也有奇怪的地方。
“祖父要我在他火化後立刻回宅子見一個人,還要我聽那個人的話?”李繁華心裏這樣想著,他立好旅行箱,然後用騰出來的左手掏出鑰匙對向鐵門的縮孔,但是鑰匙還未插進去鐵門就吱的一聲打開了。
“風刮的?”李繁華喃喃自語,可是他自己都不信,他身體健康,有沒有風他還是能感覺出來的。
他真正應該考慮的是,進還是不進?
“這是我的家,我怕什麼。”李繁華這樣給自己打氣,左手整了整格子衫的衣領,然後拖著旅行箱進入院子。可是讓他擔心的事情也跟著發生了,那鐵門在他拖著箱子進來後自己關上了!
李繁華剛鼓起的勇氣瞬間沒了,他最討厭這種橋段,這種恐怖小說的氣氛讓他很不舒服。如果這是一本恐怖小說,但李繁華不是這本小說的作者,所以事情發展不會以他的意誌進行,比方說宅子的木門也開了。
李繁華從未覺得那門後的世界是這般讓人害怕,仿佛門後有一個魔鬼在等著自己,這麼一想,那木門就仿佛是一張嘴,自己要是走進去豈不是給怪物當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