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算多少,禮拜六下午我等著你。"洋二大爺似的坐進車胎改造的沙發裏,滿臉的憧憬。
方路回到小賣部時,老媽已經等急了,她還要回家做飯呢。
老媽走後,他獨自坐在小賣部發呆。他倒不是擔心集資的問題,主要是為自己的貧窮惱火。仔細算來,參加工作已經七八年了,可笑的是有一半時間是在監獄裏度過的,另一半則大多在外地。要說自己不奮鬥不努力也有些虧心,他覺得自己像隻飛蛾,一旦見到光亮便會視死如歸地衝上去,哪一次都要弄個粉身碎骨。有時他想錢這個玩意兒就如一個惡毒而風情萬種的女人,離她遠了便饞得流口水,萬一到手就得被她抓幾個血道子,甚至被一腳踹到床下去。
方路偶一抬頭看見了牆上掛的日曆,原來明天就是星期六。星期六,多好的日子,六六大順,也許真能小賺一筆呢,想到此,他開始算計自己的資產。本來去年方路裏裏外外存下了二十多萬,可湖南的案子一發,他還沒來得及把這些錢轉移,人就被抓起來了。結果大部分存款或被充公,或還給了李麗的公司,隻有一個存折保存了下來,隻不過是兩萬塊錢,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是他在鐵路公司時存下的呢。方路粗粗估計了一下,百分之三十的利息,兩萬塊一年就是六千,而自己上一年班不過才一萬來塊,於是下定決心,幹!人家張東幾百萬都敢往裏扔,自己這兩萬塊算什麼?
忽然有個聲音從窗口傳來:"有擦手巾嗎?"
方路抬眼望去,那女人正向屋裏看著。在那一刻方路幾乎要崩潰了,他怎麼也沒想到與她的第一次談話,在如此無聊的心情下,為了如此無聊的事。他一字未發地將擦手巾扔在櫃台上,一心盼著她趕緊走。女人微笑著付款,同樣沒有說話。方路清楚地感覺到她眼裏隻有擦手巾,那微笑也是衝著擦手巾的,而自己頂多是一台會活動的收款機。
女人走了,方路孤寂地坐了一會兒,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是如此的無聊,如此的愚蠢,如此的怯懦,這一切歸結起來似乎隻因為自己貧窮。此時他突然覺得貧窮是個毒瘡,在他的侵染下,任何新鮮光亮的皮膚都會發黴,糜爛,然後泛著惡臭,然後被一刀片下去。咳!自己也終將被片下去的,假如沒有改變,假如一直貧窮……
第二天中午洋二跑了過來,他神秘地向方路伸出了兩個手指頭,意思是兩點,方路點點頭。
老媽奇怪地問道:"你們倆到底鬧什麼呢?"
"沒事。"方路道。
"洋二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別跟他聯聯(套近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