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喜此時突然想起母親當年欺騙她的樣子，她突然覺得，媽媽當時是不是也是為了讓自己放心呢，她是不是也是在想，這是對我最好的選擇呢。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答案是什麼，她隻是覺得這一幕很相似。
或許真的要當了母親才能理解母親吧。
她心裏這樣想道。
她以自己為樣本，給出一個模糊的答案，即便她如今也不理解母親世俗的想法，也不能了解母親是不是像自己一樣真心實意地讓女兒安心，她隻是需要那麼覺得，媽媽希望讓她生下孩子的原因，是因為愛自己，而不是因為自私。
而餘歡其實早就買好了水，隻不過在看到母女親近的樣子之後，決定坐在距離母女不遠處的公共座椅的位置上耐心等待。
他插上耳機，播放著一首魏如萱的《晚安晚安》，視線也刻意地避免朝母女的方向看去。
餘歡知道母女討論的內容不是他應該了解的內容，給她們時間重拾錯過的彼此，是自己莫大的榮幸。
隻是一想到這對母女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延遲了很多，自己已經三十歲了，還在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距離父母已經去世快要十年了，他還半夢半醒地度日，這輩子就這樣了嗎？
“Mon Cheri tu me manques。（親愛的，我想你。）”
“Bonne nuit, bisou bisou。（晚安，吻，吻。）”
他輕輕地跟著耳機裏的音樂哼唱出兩句歌詞，如果某天他可以唱給別人聽，或者別人唱給他聽該多好。
即便他沒有戀愛的念頭，也沒有生育的打算。
隻是很想跟愛的人說上一句我愛你，隻是很想有一個愛的人。
隻是很想去愛。
當一首歌放完之後，餘歡才敢把頭扭過去看向母女倆，她們已然沒有剛才那副親近的勁頭，再三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之後才站起身來，摘下耳機揉成一團揣進荷包裏，左右手各拿一瓶水裝作一路上都是慢悠悠地散步走向母女二人。
餘喜瞧著餘歡裝出來的逍遙勁，心裏覺得一定是他病情好轉了許多，心裏的高興漾在臉上，忍不住打趣地說。
“你這一路走得怪瀟灑啊，老弟。”
“不是，就是我......”
餘歡從來都理解不到姐姐什麼時候是開玩笑，什麼時候又是認真的聊天方式，他支支吾吾的回答讓餘喜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似的，隻能草草得把話題蓋過去。
“你，額，你買的什麼水啊?”
“礦泉水。”
“正好哈，挺好的。”
李清青對兩人不自然地客套聊天整得不自在，於是她決定把母親原先開玩笑的話向舅舅解釋一番。
“媽媽的意思是舅舅你剛剛回來的時候為什麼這麼開心。”
餘歡愣愣地回複，他並沒有注意自己是否有笑過。
“是嗎？”
李清青被餘歡的回答弄迷糊了，她也沒注意到餘歡是不是真的很開心，隻是媽媽那麼說了，自己也那麼理解了，於是李清青扭過頭朝向餘喜求證。
“媽媽?”
餘喜現在被兩人的目光注視著，不知怎的覺得有些羞澀，她隻能生硬地為自己辯解。
“沒，可能沒有吧，我可能是看錯了吧。”
“嗬嗬。”
最後尷尬的笑聲是給自己找補的最佳方式。
好在沒有人把這段插曲當做一回事，隻是餘喜發現自己和家人之間的距離感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貼近，隻不過她已經不再覺得自己很悲哀了。
她可以確定他們跟自己一樣在乎彼此，也從未覺得自己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