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剛入春的夜,風裏還帶著蕭瑟,若有似無地拂過,惹得葉璃起了一身的戰栗,微微攏緊了衣領。
此刻月色很好,月光透過繁茂的樹冠畫出一地的斑駁,隨著微風變幻莫測。
不過現在,葉璃無心欣賞美景。
她從火堆邊起身,摸入一旁濃密的樹林中,在一棵完全隱沒在黑暗中的大樹旁鬼鬼祟祟地蹲下。
等眼睛完全適應了黑暗之後,她往四周目所能及之處掃了一圈,沒見到二師姐。
剛剛二師姐說是去摘些果子,然而半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她還沒有回來。
大師兄也不在,他走之前沒有和她交代過一句話。
所以現在,偌大的林子裏,除了葉璃,連個鬼影都沒有。
葉璃現在神情緊繃,精神高度緊張,心跳得又急又快。
月上枝頭,黑漆漆的樹林,安靜到隻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和火堆燃燒時偶爾的劈啪聲。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妙了。
葉璃穿到這鳥不拉屎的世界已經整整三天了。三天前,她是活活被人搖醒的。有人雙手掐著她的手臂,力氣大到不要錢似的使勁晃她,活像是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連她死了也不放過。
然而當她渾身疼痛地醒來時,身旁隻有一個端著黑乎乎的藥碗,麵露慈祥,正和藹地對她微笑的……額,青年。
俊生生的。
隻是那架勢,該說不說,嚇得她莫名有點哆嗦,生怕他下一秒就要開口:“大郎,喝藥了。”
還好她不是武大郎,他也不是潘金蓮。
他隻是把藥往她眼前一推,神情和煦,“璃兒,喝藥了。”
那一刻,葉璃簡直是還沒喝藥就想吐血了,敢問您祖上是姓潘不?
那青年見葉璃神情懵懵懂懂的,隻當她剛從鬼門關回來,還沒回過神。當即心下有些唏噓,還有些自責,是自己沒盡到師父的責任,才讓她走了岔路。
他把藥放在床頭,站起身來慢慢踱步到窗邊,思索著怎麼樣說才能讓徒弟聽進去他這個師父的話,思來想去覺得隻有實話實說,“璃兒,這噬生丸你可不能再吃了。為師幫你接續斷裂錯亂的經脈費了不少力氣,最終也隻恢複了七成,無法恢複的經脈會潰爛,屆時又是一番痛苦。你的功力折損大半,經不起折騰了。璃兒,我知你對師兄和師姐的崇拜,但這種急功近利的法子隻會適得其反,再有下次,我不一定救得了你。”
葉璃被這一番話繞暈了,隻從其中提煉出幾個關鍵詞:經脈斷裂,師兄師姐。
葉璃聽他的這番說辭,眼神不經意間瞟到桌上放著的黑色小藥丸,突然間瞳孔地震,大量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湧,一個個破碎的畫麵閃過,讓她有些呼吸不暢,陣陣暈眩襲來,記憶正在慢慢歸位。
青年師父口中的師兄,就是他的大徒弟蕭琢,天曜宗年輕一代的翹首。
蕭琢據說是師父某次外出鎮壓妖魔動亂時帶回來的,那時候師父還不是宗主,雖然修為精純高深,但為人懶散,還不曾收徒。在前任宗主的示意下,這個少年就成了師父的大徒弟。不得不說,師父有了徒弟之後還是很靠譜的,可以說是傾盡一切,毫不保留。少年也不負所望,一躍成為天曜宗最年輕的準劍仙。
至於為什麼明明他超強,卻還是破不了境界,成為真正的劍仙,天曜宗眾人一概摸不著頭腦。但葉璃知道,這位人人誇讚,人人豔羨的劍道天才,內裏其實是個魔胎。說來可笑,既是魔胎,又怎麼可能成為劍仙呢。
這也是葉璃來到這的目的。
蕭琢隱藏得很好,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個魔,卻始終執著於成仙。為此,他把魔胎鎖在體內,魔胎在他的壓製下沉睡了數百年。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天曜宗上下幾百號人,沒有一個人發現他是個魔的原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個魔,別人又怎麼會發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