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捂著腹部汩汩流血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踩在雪地裏，留下蜿蜒的血跡和一深一淺的腳印。
“撲通。”
終於支撐不住，少年倒在河邊。他伸出雙手探進河裏，刺骨的寒冷讓他一抖，手上的血跡在河中暈染開。
他艱難地捧起一手水，倒入嘴裏，一股冰冷的鐵鏽味。
不至於吃雪，他樂觀地想。
極寒之地，奄奄一息的他與死神爭鬥著，隻有活下來一個念頭。
河橫穿這一處冰天雪地，傳說因為仙人曾為它施展術法，讓它終日不結冰。
這條河為人們穿越雪地提供方向，同時提供水源，卻被仙人取名為——亡河。
而這極寒之地，則名為漠寒，位於潯國西北，鮮少人定居於此。
現慶豐十二年，潯國以和平繁榮自居，當之無愧。同為大國的，還有延國、赤國。
而草原上逐步壯大的敕族，近年來也成為多國的心腹大患。
處於紛爭之外的漠寒，依舊終年白雪。入冬，風也更冷冽。
褚清夢遊走在河邊，遠遠望見雪地裏盛開一地紅豔的花。
他心下驚喜，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雪是清冽的味道，當清冽遇上鐵鏽味彌漫在褚清夢鼻尖，他就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煩了。
無法置之不理，走近時還是一驚。少年身上衣服破爛，一個個口子像是被撕開的，露出裏麵慘不忍睹的傷。腹部已經不流血，凍幹的血痕、凝結成霜的衣塊和可怕的傷口，密不可分。
血洞啊，褚清夢心裏驚喜變成驚嚇——少年的腹部被貫穿了。
探了探鼻息，感受到微弱的呼吸，於是小心翼翼地扶起少年背在背上，向自己的小木屋走去。
少年寒冷到發僵的身體忽然碰上絲絲暖意，他模糊的意識更加恍惚，徹底暈倒在久違的溫暖裏。
木屋裏暖和，褚清夢支著頭打哈欠，坐在板凳上看水壺裏咕嚕咕嚕煮著雪，又慢慢化成水。
已經第三盆水了，少年裸露的上半身漸漸現出傷口原本的模樣。
他背上布滿野獸劃過的爪印和鞭痕，淤青占據了膝蓋手骨，被繃帶纏住的腹部之下，除了貫穿傷，也是青紫一片。天生白的膚色讓紅色青色更為明顯，煞是駭人。
血水一盆接一盆，褚清夢一瓶外傷藥見底，終於處理好傷口。見不得那個血洞，褚清夢又用紗布纏繞數圈包紮一遍，這才收工。
尋常人傷成這樣，必定活不了了，褚清夢為他把了脈——內裏空虛，好在靈力正在恢複，並且護著他的性命。
果然，少年不是尋常人。
他站起身將濕布沾了水，最後擦拭少年的臉，因真容晃了神。
少年膚白，削薄輕抿的唇，淡雅的眉，本是清秀的麵容，卻有著冷傲孤清的氣質。即使沉睡著，也沒有融化他生人勿近的氣息。
好看，褚清夢很直接地在心裏誇讚。他在荒無人煙的雪地裏，甚少碰上人，但是他確信，少年放到外頭，容貌也絕對傾國。
他欣賞許久這難得的姿容，抬起頭，忽然望見窗外無聲之中落雪了。
推開木門走出去，冬日的初雪如清新的甘露般純粹，若有若無的冰冷氣息撲麵而來。褚清夢看了三年，依然持有初見時對雪景的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