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飛機降落在跑道平穩滑行,安全帶指示燈熄滅,程寧昕扯下耳機,關閉手機的飛行模式,聊天信息一條接一條彈出,同時出現的還有父親程瑋彬的幾個未接電話提醒。程寧昕一邊解開安全帶,一邊劃拉著手機界麵,尋找著和父親的聊天框。
這時,手機開始了有節奏的振動,是陌生號碼,程寧昕愣了片刻,退出了接通電話是界麵,隨即將一串數字輸進了聊天軟件的查詢界麵,隨即很快跳出了好友主頁。程寧昕不解得盯著手機屏幕發愣,直到手機停止了振動,靠窗的那位乘客提醒她可以下飛機了,她才抱歉的起身,抽出行李層裏的行李袋,順帶把將脖子上耳機重新掛回耳朵。她剛想退出聊天軟件,一個微信電話卻彈了過來,是剛剛看見的頭像。程寧昕先把行李袋向上拎了拎,調整成比較舒適的拿行李袋方式後,再滑動屏幕,接起了對方的來電。
是熟悉的輕佻語調。
“喲,這麼多年沒怎麼聯係,我都還以為你把我刪了呢。”
程寧昕停下腳步,皺著眉頭打開控製中心,打算把流量鍵關閉。
那邊像是察覺到了程寧昕並不會回應他的玩笑,緊接著繼續說到,“叔叔今晚應酬被灌了酒,所以他就拜托我來機場接你。”
程寧昕向前走到行李提取處,轉盤剛好轉動。
“喂,喂,信號不好嘛?”
程寧昕緊盯著轉盤,聽見對方的問話,不耐得歎了口氣,“沒有,剛剛在看指示牌。謝謝你來接我。”
那邊沉默了一會,接著輕笑一聲:“不謝。”
程寧昕聽見後,手不由得攥緊了手機。那邊也陷入了安靜。雙方陷入了一場沉默得對峙中,程寧昕手指鬆了鬆,打算裝成信號不好,趁機掛斷對方的來電,用微信的打字的方式與對方交流。
“托運了行李取到了嗎?”還是那邊先打破了沉默。
“取到了。”程寧昕將手機收進大衣的口袋裏,伸出手將出現在麵前的行李箱搬下轉盤。
“我在門口。”那邊停頓了一下,“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嗯嗯,謝謝。”
那邊似是歎了一口氣,“我先掛了,要是沒看見我,你在打給我。”
“好。”
來電被切斷,程寧昕將行李袋放在行李箱上,磨磨蹭蹭得推著行李箱向前走。
她在想大二那年的暑假實習,“我在門口等你。”這句話應該是最頻繁出現在二人微信聊天裏,大致也是她在那個時間段最想看見的一句話,這句話的出現意味著她可以下班了,意味著她可以短暫得逃離那個較為壓抑的環境,也意味著一天當中的第一次或者第二次和他的見麵即將開始。大抵從心裏默數下班倒計時就開始構思下班路要聊的話題;在電梯裏壓抑著雀躍的心情,手不經意得開始整理頭發;在下電梯後和同辦公室的實習生告別後,迎著夏天熾熱的陽光走向他,開啟新一天的交流。
那現在呢,現在的見麵要說些什麼呢?程寧昕顯然是無從頭緒的,她一邊低著頭,一邊慢慢得推著行李箱往前走,在意識到自己移動的速度後,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要是在那段時間,自己怕是恨不得化身一隻雲雀直接從電梯口飛到他身邊。
小城的機場隻有一層航站樓,一個出口,哪怕程寧昕在怎麼龜速,也沒有在限定的短距離裏做好心理準備。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過去年少荷爾蒙躁動的情絲,現在身份急速轉變的尷尬,未來不知該如何界定的相處方式弄得一團糟時,抬眼便看見了身著黑色大衣,手裏拎著一個紙袋的展顥桁。正當程寧昕不由得皺起臉,開始思考起拒絕見麵的理由時,展顥桁卻先一步對上了她的眼睛,他愣了愣神,走上前,自如得接過程寧昕手裏的行李,並從手裏的紙袋掏出一條圍巾,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