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多少年了,祝水也不知道。

從春風十裏,等到料峭寒冬,隨著歲月蹉跎,很多曾經似乎已經沉封。

隻是偶爾再歎,似恨,更似憶。

沒有誰會一輩子都一帆風順,就算當初祝家那樣的榮華富貴,也有朝一日覆滅。

那時候全國局勢動蕩,祝水也就是在那時遇到了斐逢春——

一個很不正經的公子哥。

這是祝水對他的第一印象,長得倒是有個人樣,但並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初見隻以為是尋常,往後一生卻沒有料到,她會栽在這樣的人身上。

斐逢春像一陣飄忽不定的風,在祝水最張揚的十八歲年華出現。

京中多是些迂腐板正的人,那時候的車馬交通並不發達,可以說是封閉緊張時期。

唯有他是色彩鮮明的。

時常帶給她各種時興的洋玩意,和她接觸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這是斐逢春,眉宇間自帶一股自信輕狂,是所有長輩口中叛逆離經的不孝子。

夜晚的廟會下,昏黃的燈光照映出他那含笑的眉眼,祝水這輩子都記得。

或許兩人都是驕傲的人,也或許是有緣無分,愛情這種東西在家族利益麵前算不上什麼。

男人的誓言可以輕易踐踏,這是母親給祝水的勸告。

那一年的京都,罕見地下了一場很大的大雪,也淹沒了祝水前半生不堪的往事。

隨著母親改嫁,從此改了姓,再入了顧家的大門。

……

僵硬的佝僂身影終於動了,卻隻是沉默地轉過了身,就離開。

她沒有再說任何話,沒有先前的不屑和敵對,反而添了幾分悲戚。

斐禦宴想,縱然享受了一生的榮華富貴,有時候反而也更加孤獨。

那麼,人窮極一生追逐的東西,除了名利錢色,還會是什麼呢。

杵在原地良久,他垂頭嗤笑了一聲,無形中好像明白了些許。

關我屁事。

先想辦法逃出去再說,爺爺年輕時候的那點風月往事,也不該由他這個當孫子的來償還。

畢竟斐禦宴當年可還沒出生,憑什麼?!

老婦人一走,偌大的古樸廳堂空蕩無人,隻有若有若無的安神香彌漫在內。

不知是這裏的安保鬆散,還是有意為之,還需大膽嚐試一番。

踏出廳堂門檻,外麵天色全黑,隻有院落的明燈亮起。

好在剛才下樓的功夫,發現了一把被遺漏的老虎鉗,應該是維修工漏下的,這下也好派上用場了。

有了武器傍身,斐禦宴走在這迷宮一樣的中式庭院內,也有了點依靠。

這處老宅很大,布局規整,大氣澎湃,還是金邊雕琢的圍牆。

祝清安平日裏就不低調,這祝家老宅添金鑲玉的構造,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裏有幾個子。

斐禦宴心中腹誹,腳步還是沒停,越發加快速度穿過一個又一個拱門。

這樣走過來,也碰見幾個匆匆忙忙的下人。

見到了斐禦宴也沒多驚訝,隻是看了一眼,便垂下頭繼續趕路。

斐禦宴剛想找個人問問路,還沒等開口,從前方傳來陣陣嘈雜的腳步聲。

其中的陰冷男聲,在寂靜的黑夜裏聽的尤為清楚:“人要是不見了,你們都得給我”

聲音這時戛然而止,在看見了斐禦宴之後。

雙方默契地都停住了腳步,對望之間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