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還沒有雪,隻有瑟瑟地清冷四處地彌漫著。一夜沒休息安穩的黎素馨,於晨曦時分起了床,並且按照平時的習慣走到窗前,抬手拉開了窗簾。她看到窗玻璃上積著不是很厚的一層霜,而且從霜影的邊源還可以清楚地看到對麵街道上的一排高大的花樹。
還有四天又是春節了,她的牙齒卻不爭氣地疼了起來,如果平時許能忍痛,可她肚子裏五個多月大的孩子正是吸收營養最多的時候。她默默地考慮著總得想個辦法,也慢步地走出了臥室。
吳言聽到輕輕地關門聲,慢慢地起身坐在了床上,由於剛剛動過手術的身體還很虛弱,略顯蒼白的臉上也沒有一絲喜悅的神情。他靜靜地望了望黎素馨睡的地方,也望了望身邊正在熟睡的另一個孩子。隨後,他凝重地目光跨過了臥室通陽台的門,透過陽台的窗戶望到了窗外的樹枝四處搖擺著,居然感到它們好像正無聲地抽打在他的身上,而且有疼,還是穿心地疼。
黎素馨走去廚房準備好早餐以後,把早餐端進了臥室,放在了床前的矮櫃上。然後,她靜靜地陪著已經起身的吳言,並且默默地看著他吃完了早餐。
昨晚,吳言話音微揚地說:“瞧你,多大了,還牙疼。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再捱著,我的牙都感到痛了。”要陪她一起去醫院看看。黎素馨想到這段時間,她一直陪著吳言在醫院裏忍受疼痛,剛回來沒幾天又要去那樣的環境仍就心有餘悸地,忙不迭地回著:“不行,你現在的狀況,還是要多休息。你呀,路還是不可以多走,話呢,也要少說。”吳言怎麼說,她都不同意,因此隻好作罷。
吳言吃過早餐,看到黎素馨臉上依然有些痛苦的神情,於是話音輕慢地說:“馨兒,你還是讓我陪你一起去吧!”說著就執意地從床上起身。
黎素馨淚眼裏含著笑,話音溫柔地說著:“老公,不行。醫生說了,回家後一定要讓你多休息。你看,你現在走路還見誰給誰鞠躬呢!”似嗔非嗔地按住了吳言。她說著話,把手輕輕地放在了吳言裹著縛帶的傷處撫摸著,話音溫柔地說:“今天,家裏還有客人,一會他們來了還要有人招呼。爸,媽,還有吳青來了,你也不用多做解釋了,我又不是什麼大毛病,也許一針消炎藥就好了呢!你要是再受涼了,那可麻煩了。”
吳言望著仄著眉的黎素馨,她正倔強地用牙咬著下嘴唇,隻好收住了還想說的話,身體微微前傾地抬手拂了拂她的頭發,溫柔地吻了一下比起往日差了幾分紅潤,卻依然綿柔的雙唇。
黎素馨有些哀婉的神情看著吳言,靜靜地笑了笑,心裏感到有了一種局促的痛。而痛似有什麼東西攪動著,慢慢地向她的身體外蔓延開來。她慢慢地側轉過身,很麻利地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就準備轉身離開房間。可是當她轉身的時候,有些暖暖地東西卻從她的眼睛裏流了出來。她淚眼模糊,但是有些景象卻還是能很清楚地從淚眼模糊中看到——吳言一聲不吭地躺在病床上,因為手術不得不做了全麻的身體,在藥物製約的靜止不動的幾個小時後,轉成了由麻藥暫緩痛楚的一個過程,因為那種痛徹心扉的疼痛才剛剛來臨。
或許在以後的歲月裏,黎素馨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天,畢竟那天也是她多年以來哭得最傷心的一次。
那天,她站在靜悄悄地洗手間外,撥通了一個長途電話。她還記得,那個電話是她打給她的姑媽黎元琳的。
黎元琳接通了電話,話音柔婉地問著:“嗨,是素馨吧!你這幾天還好吧?肚子裏的孩子一天天地在長大,你的身體也會越來越笨重,現在的天氣又冷,你可千萬注意身體呀!”
“姑媽,您好!嗯,一切都還好!這邊也並沒有想象得那麼冷。就是冷了,還有空調呢!我不冷。”黎素馨盡量讓回話顯得平靜,卻沒能掩飾住喑啞的聲音。
“素馨,你是不是感冒了,怎麼說話這個聲音呢?”黎元琳溫婉如春的關懷,從話機裏急切地傳了過來。
她話音幽婉地回著:“沒有,可能是電話變聲的原因吧!家裏比這裏冷,您也多注意身體。”夾帶著囔聲囔氣的說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地從臉上滑落了下來。
“素馨,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話機裏傳來黎元琳焦急詢問的話語。
她依然矜持著答話:“沒有什麼,沒事!”恍若無視現在發生的一切,搪塞著電話另端的問話。
黎元琳重複地問著:“你說說心裏話,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們,不想說呢?你說說,到底是不是有心事了?”更加地語重心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