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綠水,雲影徘徊於湖中,鳥鳴清越,春風溫和。
如鏡麵般平靜的湖上忽起陣陣波瀾,一支瘦舟從遠處飄來,隻見有半簾白袖搭在舟邊。
林中傳來一聲鷹鳴,林浪間疾射出一隻渾然雪白的影子,朝那舟中猛然俯衝而下,倏忽又輕巧落在舟邊,低頭啄了啄那簾袖子。
正是此時,才看清那竟是隻鷂鷹。
那鷂鷹在舟邊舟內來來回回,銜發咬衣,好一會忙活,那舟中終於支起一隻手來,在半空中掃了掃。
“雪娘,別鬧。”
那鷂鷹嘴一張就是連串的尖叫,舟中人猛然聽得這叫聲,被嚇得一個激靈,蹭一下從躺變成了坐,從舟中露出上半身來。
叫人驚歎,真是好一個玉郎!
這青年麵如冠玉,長眉入鬢,有一雙帶著寒星的冷眼,穿著繡紋華麗的白袍,半邊身上掛一幅深藍色披風,頭發均用綢緞係起來,卻顯得有些淩亂,再加上眉宇間流露的懶倦,顯然是方才在舟中睡了一會,還沒完全醒過神來。
鷂鷹歪著腦袋看了看,張嘴就要叫,卻突然瞪大眼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
正此時,風掠過山林掀起陣陣林浪,浪與浪之間翻出來數十隻黑色大鳥,直往這湖麵衝來。
雪娘“嚶”地一聲,埋頭鑽進了披風裏,端是要做個縮頭烏龜。
“方寒洲!看你能逃到哪裏去!”
這黑鳥越近,越讓人覺得身形巨大,扇動翅膀時帶著雷鳴電閃的聲音,將這湖團團圍住,一張嘴,竟然可以口吐人言。
方寒洲神色頓時肅然,冷哼一聲,伸手在風中一捏,竟然捏出一把細劍來。
這劍清澈如水,流動如風,僅僅兩指寬,沒有劍柄,被方寒洲捏在指間,好像那劍是從他指尖生長出來的一樣。
“竟是追到這裏來找死。”他輕聲應答,不像是放什麼狠話,似乎隻是喃喃自語。
此時天光雲影都被黑鳥大張的翅膀遮住,羽翅間閃電纏繞,被清澈的湖水映照出來,仿佛黑雲壓頂,連風都停滯。
為首的黑鳥張嘴一吐,一道電光疾馳射向方寒洲顱頂,竟然出手就是殺招!
這電光眨眼便至,方寒洲提劍相擋,這風劍竟然是把軟劍,不知怎的能把電光粘住,再甩飛出去,電光便往鳥群中落去,這一群黑鳥為了躲避不得不閃開間隙,天上的雲得以在湖中展露片刻。
方寒洲不叫那黑鳥重聚,令劍從下往上撩,起先用勢輕緩,劍尖撩水而起,等水滴從空中落下,那劍光已經足以破山,寒芒鋒利到能隔空讓湖麵分開一線,上撩之勢直至鳥群,一劍掠過似寒星過境,又似春風撫頂。
鳥群便嘩啦啦落下,竟然沒有一隻還能在天上。
方寒洲把那風劍拎到眼前來打量,隻連連歎道:“好劍!好劍!”
他略一思索,自言自語道:“如此好劍,就叫春風撫頂吧!”他話音剛落,那劍就在他指尖重化春風,來回一繞,溜走了。
方寒洲站在舟中左右一看,又是青山綠水,雲影徘徊,他思索片刻,把那披風拎起來抖了抖,重新披在身上,便邁步從舟中走出,竟從水麵上一步步走遠去了。
那腳下真是半點波瀾也無,唯有瘦舟一支,在風中搖擺,帶出陣陣漣漪,而舟中正落著一團毛茸茸的渾圓鷹兒,似是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