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生命綻放如花(1)(1 / 1)

文/藍天

第一次看見楊柳鬆是在卡藍客棧裏,那時的他,外表斯文,皮膚白淨,長得很帥的一個年輕人,說話低調,嘴角總是撇著一絲笑意,一點也不像玩極限戶外的人。記得那天,我們很多朋友在一起吃飯,私下聽說了他要去羌塘,當時的我,對那片荒原並不了解。隻知道,他很擔心自己的啟程時間有點遲了。到了後來,很久都沒有他的消息,這才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多麼可怕。朋友們有點擔心他可能出不來了,但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後來他終於活著走出了荒原,這是2010年朋友圈中最開心的事情。

忽然,有一天,他請我為此次旅行的書寫序,我吃驚得都快從輪椅上掉了下來。說不是吧,開什麼玩笑呢?應該找個名人才對,為何找我呢?他說,你麵對生活的笑容讓我特別感動,你的序更真實,更能詮釋旅行與生活。我真的很臉紅,很不好意思,寫就寫吧,大家也就湊合看吧。

“旅行是一種探險,但最大的探險是人生。”這是楊柳鬆對旅行的理解,我比常人更能深刻體會這句話的深意。我的人生分為二個部分,輪椅前與輪椅後。先說以前吧,我是一個廣告攝影師,人生最大的夢想就是行走世界,感受不同的人生,體驗不同的文化。旅行對我來說,就是生活的全部。我最喜歡的戶外運動是爬山,喜歡清澈的山澗,喜歡在山澗巨石間飛快地跳躍,喜歡下山時用不同姿勢衝跑。別人還在半山的時候,我卻已到了山腳。最瘋狂的一次爬山經曆,是獨自一人全程光腳爬華山。中途,很多人不解我的行為,其中一個老者對我說,“姑娘,你是沒錢買鞋子穿嗎?”說實在的,我也沒有答案,我隻是喜歡,喜歡光腳接觸青草、泥土和石頭,喜歡讓腳丫子自由自在地享受去陽光。

2009年6月3號,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重大轉折。我帶著幾個朋友第三次前往蓮花聖地之稱的墨脫,晚上住在當地少數民族老鄉家的木房子裏。不知深夜幾許,夢醒,我來到屋外,靠著走廊欄杆想看一眼美麗星空。不幸的是,欄杆斷了,我從二樓摔了下來。就這樣摔斷胸椎,開始了我的輪椅人生。初始,以為自己能創造奇跡,能再度赤腳飛奔在山澗巨石上,但沒有,我的餘生隻能與輪椅相伴,生命如一朵凋零的花,再無鮮豔的色彩。腰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覺,大小便都沒了感覺,隻能用特別方法解決。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損傷平麵以下沒完沒了地脹麻痛,尤其夜深人靜的時候,每半個小時就被痛醒,折磨得我無法入眠。並且,這種感覺對我來說將是終生的。住院期間,每天我都會被疼痛折磨得大哭,我眼睛裏所能看見的物品都想摔破。想過死,這麼痛苦的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是死對我來說也是一件沒有勇氣做的事情。我還能從生活中找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我還能做什麼?我還可以養活自己嗎?

去拉薩開客棧的想法,忽然從腦袋裏冒了出來。

為了讓家人放心,為了能靠自己的能力生活下去,我開始了對自己全方位訓練。我就像一個新生兒,重新學習怎麼坐穩;怎麼從輪椅上轉移的床上、車上、椅子上;怎麼給自己洗澡、穿衣服;怎麼掉到地上的時候,自己再爬上輪椅;怎麼一個人去坐公交車,厚著臉皮讓路上行人幫助……所有這些對正常人很容易做的事,到了我這裏,都是一種對自我的巨大挑戰。有時候,委屈得想哭。哭過了,生活還得繼續,哭完再笑。反正開不開心都得生活下去,那為什麼我不選擇開心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