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煙氤氳,細雪紛飛。
灰青色的紗巾籠蓋了本就少雲的天幕,霧朦朦的,壓抑著某些不明說的勢力。
來來往往的行人和店麵攤販的吆喝隨著夜幕的顯現也愈來愈多,愈來愈大。也讓這山穀多了些煙火氣息。
陰冷的巷子中,絲絲幽冷月光伴著細雪飄飄揚揚的撒了下來,靜謐的能聽見遠處攤販的叫賣和巷內鼠群覓食的摩擦聲。一隻滿是灰痕的手從巷子裏伸了出來扒在了積了薄雪的地,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了出來,坐在了巷子口,看著遠處亮著光的地方。
破爛的短布衣,滿身的汙垢,看不出樣貌,但能看出這是躲在巷子與鼠群苟居的小乞丐。
半晌後,一位穿著華貴的小少爺鬼祟的跑到巷子口,本想躲在這無人漆暗之處,看到巷口的場景卻嚇慌了神。
小乞丐依舊癱坐在那裏,似喪了生息。小乞丐抬起頭望著小少爺,張了張口,卻是沒有力氣說話。
他還活著。
“這邊……”在接近巷子的另一個拐彎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和話語聲。
原本呆站在巷口的小少爺聽到這聲音眉頭更加的緊皺。他將小乞丐拖抱起,一起藏匿於巷子裏牆壁與木板的夾縫處。
他不想因此害死不相關的人。
夾縫很小,勉強將兩個孩童的身影遮蓋住,隱匿於黑暗。
他們來了。
在狹窄的黑暗空間中,感官,聽覺,觸覺,嗅覺能無限放大,能感受到身下老鼠的扭動,感受到牆壁潮濕氣味,能聞到死去老鼠的腐爛屍臭味,他沒有睜眼,沒有呼吸,隻有微微發抖的身體能感受他的害怕。
“沒有……”
“那就先撤退,宮門的人快來了”
一群人撤離了這個巷子,可是他沒有出來,他怕他們折返回來。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繃緊的神經也得到了舒緩。
人一到了危險的境地,時間也會變的越來越難熬,這幾分鍾的時間對他而言像是過了很久很久,他怕被捉,怕成為威脅宮門的把柄,怕失去了哥哥。
他將木板推開,站了起來,看向依舊癱坐在地上的小乞丐:“你……”
“徴公子,您沒事就該回去了,角公子派我們來尋。”從遠處跑來一群侍衛,打斷了小少爺接下來的話,帶頭的侍衛向麵前的小少爺低了頭稟告。
原來宮門的宮三公子,宮遠徴。
宮二公子宮尚角第一次帶著他出宮門逛集,遇無鋒細刺,與之分開,後解決,現來尋。
小宮遠徴看向小乞丐,歎了口氣,從侍衛那拿來錢袋,輕放在他的麵前,便帶著侍衛轉身往回走去,大抵是找哥哥去了吧。
隻是宮遠徴沒有注意,後邊的侍衛麵麵相覷,看向前邊小小的身影又帶著絲絲疑惑,又看了看後邊乞丐的位置。
隻是那些侍衛的眼瞳裏沒有倒映出任何人的身影,有的隻是宮遠徴放在那裏的錢袋,他們沒人敢拿回去,畢竟主子的做法,他們又怎敢揣測呢。
看著他們走遠,走向那有光之地,而它隻配在陰暗之地與鼠蟻苟居。看向麵前的錢袋,它拿不走,用不了。隻能陪它安靜地爛在這陰冷之處。
它是隻孤魂野鬼,是隻陰差都不收的鬼,是隻閻王生死簿上都沒有名字的鬼,是隻被排擠孤立的鬼。它存在了上百年,看慣了人間百態,它沒有生時的記憶,它渴望光,渴望有光的地方,隻有孩童能見它,他們卻怕它,被驅趕,被辱罵,被拋棄,被遺忘。
“他不懼我,他能見我………”它看向麵前的錢袋,又望了望他走向的亮光之處,幹癟蒼白的嘴唇微微咧開,漆黑的眸子卻倒映不出絲毫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