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苦衷(1 / 3)

人生何處不相逢是感歎句,人生若隻如初見也是感歎句,前一句感歎世界之小,後一句喟歎滄桑不知事。當我遇見黑衣人後,才對這兩句話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品其味,解其義,隻有真正經曆過人生,才懂得它的真諦。

偶遇黑衣人是我意想不到的事,自那天在濤哥辦公室見過那人,我就沒想過要碰上他,他是我生活中的一瓶佐料,隻在調味的時候想起,他就像鹽。我沒想過諸多事情的始末都經由他手調節,直至他說起了原由,我才知道他也隻是個跑龍套的,在濤哥的這個舞台扮著小醜的角色,取悅著他人暗沉著自己。

我沒相信過戲劇性的生活,戲劇性隻是人們杜撰裏的巧合。可無巧不成書這話是對的,我始終相信偶遇黑衣人是上天的一個安排,這一安排改變著從今往後。

英子說笨笨前生一定是欠我什麼,要不然今生他不會處處幫我還債的。我相信英子沒惡意,隻是心急順口說的,無論怎樣,我欠了她的,也相信會還她的。

三天了笨笨還被關押著,我去看他,他很調皮地說是在修心養性,試一下牢房生活也是人生一大幸事,沒誰有他這麼幸運。我苦笑說都是我害了你,笨笨不要我說這樣的話,說這命運的東西很折騰人,不是因誰而累的,他說如果我還說是我害他的話,他準備一出來就與我絕交。我怕了,說再也不敢了。其實我知道笨笨這是不讓我自責呢。

從警局出來,我沒找穀生問事,我知道有他那天的話,他自會盡力的。我想到了濤哥,聽說他清醒沒大礙了,隻是頭部受重創被縫了十來針還稍微有點腦震蕩要休養一段時間,聽到這消息我並沒多大高興,如果不是為了笨笨能早日了事,我恨濤哥最好能死了算了。這恨伴著矛盾伴著委屈伴著怨毒,我知道不恨很難。那天拿回的合同我燒了,摻著淚水的灰燼被風吹起,紛紛揚揚著一切是非恩怨飄走遠方,從此,我與濤聲酒吧再無任何關係了。看著遠去的灰燼,同時也埋葬著自己。

雖然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再踏進濤聲酒吧的,可聽說濤哥在酒吧時,我還是鼓勵自己去,為了笨笨,我怎麼也要再進一次龍潭虎穴。笨笨說就算他死也不要我去求濤哥,他還叮囑我一定一定。笨笨是知道我的,他知道我會犯傻,他知道我會記掛他的事,他也知道我會鋌而走險,所以,他事先要我保證要我答應。我答應了我保證了可做不到不求。似乎我太俠義太愛逞能了,如果不是,我何以以身犯險,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不是的。我不想良心不安,我不想享坐其成,我隻想以我的能力做點什麼。就是這種念頭,讓我在去濤聲酒吧的路上碰上了黑衣人。我們相對而行,在地鐵站的空屋子咖啡館門前不期而遇。瞬間,兩股暗流對礁,像兩個決戰劍客的隔空對視,在同一秒鍾內發出了討教的呼聲。就這樣,在空屋子咖啡館裏我們經曆了一場最為人道的談話。

黑衣人是一名瀆職後辭職的警員,他不告訴我真實姓名,交待我叫他阿勇就好。我不知道阿勇多大,看樣子應該不超30歲,可他說參加工作10年,幫人做私家偵探已6年了,我對他豎起大拇指大讚他年輕時,他笑了。其實阿勇挺平易近人的,如果不是一身黑搞得他神神秘秘,他比笨笨還要率真。

問起瀆職的事,阿勇歎了口氣說:“哎,都是惹的禍,如果不是欲壑難填,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年青氣盛時哪會想到穩紮穩打的道理,受不了種種,隻顧著一時衝動,理所當然地就犯錯了。你知道我怎麼認識濤哥的嗎?”

我想知道阿勇的墨鏡後藏著的故事,當即對他點著頭說想知道呢?

阿勇說:“我記得一次對全市的大小酒吧茶肆進行全麵的掃黃緝毒行動中,濤哥是我見過最有分寸懂得最多的人。我不是說我把我的職業操守全部忘了,隻是照做的時候延伸了它另一麵意義,警察的職責是預防、製止和偵察違法犯罪,維護和製止危害社會治安的行為,大致上做到顧大家忘小家的精神足可以對得起人民警察這稱號了。我可能不是個合格的警察,但有權力想做一個幸福的人,這幸福應該同職業無關同追求相關。工作了幾年後,我發現清廉解決不了繁重的房貸,日漸高漲的消費,如要做一個合格的警察就少了很多物欲的。漸漸的我也發現了一個秘密,隻要網開一麵,不講究那麼多原則,有時好處會很多的,人家記你的情的時候,好處自然心照不宣。於是,我講人情了我懂得運籌帷幄,利用職務之便豐足著我的生活。濤哥就是我那時候結交的朋友,無論一個怎樣正規的酒吧茶肆,它總有陰暗的一個點,當然,這個點放大的時候就會成麵,可如果及時掩蓋,它還就是一點。當那次行動濤哥艘的一個紅包裏,我就濤聲酒吧也有暗箱,隻是濤哥識相,用少金錢買來大放心,這筆帳他算的很清楚。我也裝聾作啞,得了好處放過他。嘿嘿,這社會就有那麼條生物鏈時不時在運轉,靚妹你知道嗎?”

阿勇也叫我靚妹,他可能聽濤哥這樣叫的吧,我不想他這樣叫,就糾正他說:“我叫芸芸,阿勇,以後請你這樣叫我。我知道這社會很現實,現實地讓人窒息,但我想不到做警察的也枉私,人啊太不可信了。阿勇,那後來你是怎樣瀆職又辭職的呢?”

“嗬,芸芸,你別急,聽我慢慢說。俗話說有一就有二,我也知道這事不會長久的,我開始發展下線拉籠人心,有同事困難就幫忙一把,有了好處大家夥都分一點,這叫有福同享嘛,同時也鞏固了我做大哥的地位,你不知道我那時有多威風,大家夥有多崇拜我呢?不過有難就不同當了,一封檢舉信告發了我,再加上警局剛好在整頓風紀,我就這樣成了砧板上的肉。雖然犯紀律是常有的事,可當人用有色眼光歧視你時,有血性的人都會受不了。這封檢舉信告發我的是收賄賂多少多少的,芸芸你也知道,我收的可都有大家分的。如上級嚴查這件事,如有一個人口風不嚴,那受牽連的人就多了,我不想同事受牽連就承擔了全部。”

阿勇聳聳肩,做了一個很無奈的動作,我知道他這時也後悔了。停頓了一會,阿勇又開實了:“我懂得了自作自受是件多蠢的事,但無法了,警局呆不下去了我隻有辭職不幹另起爐灶。在我失意時候,濤哥又幫了我一把,你都知道,在我當職那幾年,我給了濤哥不少內幕,讓他躲過了一次又一次掃黃緝毒的大檢查,濤哥很感激我,他大言不慚說可以在他那裏做,憑我的身份可以有所作為,我知道濤哥所說的我的身份,他是看中我的身份才那麼客氣對我的。濤哥的話同時也給了我一個靈感,我就可以利用我當過警察的特殊身份,從那些同事口中得到些內部消息,然後賣給各個娛樂場所來維持生活,同時,我也利用以前所學的偵察技能幫人家偵查一些事。你現在了解了吧?我為何這麼神秘?因我不想有太多人說起我的過往,一身黑衣想提醒自己縱使全黑但還是要有一顆紅心,為生活所迫你可以黑,但對是非黑白一定得有一雙雪亮的眼睛。”

我知道很多人為了生活都迫於無奈,可堅持一顆正直善良的心是多難能可貴啊。

“芸芸,對不起!今天碰上了我真的很想誠心地對你說對不起,查你們的資料我確實很不得已,我不知道濤哥的用心,我以為這隻是些普通的合同糾紛案,我不知道這裏麵有那麼多內情。我也抱歉用卑劣的手段從你嫂子那得到了你的資料,不過有些資料我沒給濤哥,芸芸,這給你。”阿勇從口袋裏掏出的資料讓我大吃一驚,這是一份我學校的檔案,一份關於我的資料,雖沒有什麼,但有一張阿蓮的口述書,我的事隻有她知道,大三那年的那件事隻有她是知情者。我詫異了,惴惴不安地看著阿勇。

見我這個樣,阿勇笑了說:“誰沒有錯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女孩,就憑你在酒吧工作的所作所為,為你留下這份資料很值得。芸芸,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把這資料給濤哥嗎?我到現在才知道濤哥這人有多陰險有多狡詐,你知道當年那份檢舉信是出自誰手嗎?”

“難道是濤哥?”聰明如我,阿勇這麼一說,我猜到了。

“對,就這王八羔子,我今天才知道濤哥的狠毒。我剛從他那裏來,結果你也應該知道,我們決裂了,我不再怕他也不怕他告,他有證據在我手呢,他奈何不了我。隻是對你我很歉疚……”

阿勇誠心向我道歉,我知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阿勇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啦,我搖頭說:“不用道歉了,你讓我保留住了尊嚴,我很感謝。那些錯舵風去吧,冬天過去了,春天還會遠嗎?相信我們的明天都會更好的。”

在我們握手言和揮手再見時,阿勇說了一句我沉思的話“放過姍姍,她也是個好孩子。”

我最終沒有去找濤哥。當我懷揣著蘇媽媽給我的2萬元錢,在空屋子咖啡館同阿勇分手後接到了穀生的電話,說笨笨已沒事出來了。我知道是穀生幫的忙,隻有以他的實力他的地位他的身份才能辦好這事的,我開心地對穀生說“這太好了!謝謝,謝謝你,穀生。對了,我還得幫笨笨再多謝你一下……”

“芸芸,你這麼說是見外了,我們怎麼著也不是外人啊,我們相愛過的,曾經我們如漆似膠一體過的,現在你這麼生份地謝我,我真不知如何麵對了。芸芸,今後不要再對我客氣了知道嗎?”

聽著穀生酸酸的聲音,我輕快的心也變得沉重起來,“穀生,我不客氣,真的,隻是我們難回到從前了。對不起。”

穀生說:“我知道的,我有信心等待,相信你會對我改觀的。”

我搖頭,對著空氣輕歎了一下:不會了,傷的心再怎麼補還是傷,情去了再怎麼挽回都不是以前那種情,就像一場電影,看過後最好忘記。

穀生說要帶我去見一個人,我說急著回去看笨笨呢,叫他明天再一起。穀生似是有隱情,聽我執意說明天,也就作罷說明天再約了。

飛奔回家,見笨笨在家,一起的還有英子。

我很開心英子能不離不棄,關健時候還是關愛著笨笨,當下我調侃他們兩人了,我說:“恭喜恭喜啊笨笨,英子回來了你又沒事了,如能好事近的話,那真的要三喜臨門哪。笨笨,有酒我們一起慶祝下吧。”想著笨笨的事能順利解決,我的心一下子豁然開朗,人生能得幾回樂,何不用酒當天歌?

笨笨沒有好臉色,他問:“芸芸,我是怎麼出來的?總不能無緣無故出來的吧,濤哥有事沒事的他都一定要整我的,他有這麼容易就放過我嗎?難道是你去求濤哥了?”笨笨的眼睛犀利著,他想一下子看穿我。

我沒說穀生幫的忙,我不想笨笨因他的事覺得欠了穀生什麼的,我說:“你能出來就好了,問那麼多幹嘛。我沒去求濤哥,或許是濤哥良心發現說放過你也不一定啊。世事沒絕對,什麼事都有可能啊?英子你說對不對?”我示意著英子,就是想她也能說些話讓笨笨別鑽牛角尖了,反正人出來就好了,難道還想念警局的那麵牆啊,麵壁思過了三天難道還不夠嗎?

英子懂我的意思了,她接下來就說:“是啊,尹本,人出來就好了。管它是誰放你的,隻要濤哥不追究你的事,一切就好了啊。”

笨笨沒再多問什麼,沉默著算是想通了吧,隻不過他又傷英子,他對英子說:“你回去吧,以後別再來了。我的事不用你管,你也不要再愛我,我不想拖累你,你找一個你愛的人好好生活吧?”

英子粉白的小臉像是回爐的生鐵,一下子通紅一下子又慘白:“尹本,你是個大笨蛋!蠢蛋!傻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笨笨,你真是個榆木腦袋,你怎麼可以這麼傷人家英子的心呢?”看著英子噙著眼淚,大叫尹本是笨蛋時,我也開口罵笨笨了。

“芸芸,快刀斬亂麻你知道吧,明知不可能的事為什麼不讓它結束呢?長痛不如短痛,英子以後會感激我的。”望著英子離開後的身影,笨笨黯然著說。

我不明白著笨笨的心思,隻知道愛沒錯,可笨笨說錯在都愛錯了,我,穀生,他和英子,這難道都是不該結識的緣不該開始的愛嗎?

第二天,穀生來接我,他把我帶到一家醫院,他說帶我看一個人。一間特級病房內的病躺著一個形枯容槁的女子,服侍她的人竟然是姍姍,當即,我的嘴裏發出了“啊”的驚叫聲,穀生對我噓了一下,說:“好好看看那人是誰?你應該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