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醉金迷,鶯歌燕舞的歡場,像一朵盛開的罌粟花,在燈紅酒綠下搖曳生姿,偌大的城市隻剩下曖昧一詞。但夜,暗喜。
我在逼仄的酒房伴著一堆啤酒同坐,神色黯然。細數著一打打的啤酒也數著一天天的日子,心想著這幾時能出頭啊?
“靚妹,靚妹……你在嗎?”人未到聲先到,我知道是老板來了。
老板真名王海濤,他定要我們叫他濤哥,說這樣有親和力。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雖沒謝頂但挺著一個碩大的啤酒肚,似在炫耀他老板的身份。我事先聲明,這可不是我的功勞,雖然我是啤酒推銷員,但他的肚子不是我灌的,在我認識他之前,他已是如此。這間“濤聲依舊”酒吧是他經營的,算不上高雅但也不是很俗,在毛寧唱紅那首〈濤聲依舊〉的歌時,這裏曾座無虛席。但自從這座城市的酒吧茶座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時,它萎靡不振了,他不得不想法子,借用“美女效應”來提高酒吧的知名度,我是他網羅的一個美女。嗬嗬,美女?自誇的唄!
“嗯,在這呢。”看見濤哥擠進半開的酒房門,我從啤酒堆裏站了起來。
“哎哎,你在幹嘛呢?外麵都開台了,你還窩在這兒的?快去快去,推銷一下這些可愛的寶貝兒啊,你知不知道,你的提成我的利潤全在它們身上呢……”濤哥眯著眼笑吟吟地對我說。
“商!”看著濤哥沒完沒了的說著,我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一陣悲傷襲來,我不得不承認,我得靠他撐著,我的生活也由這堆冒著氣泡的瓶瓶罐罐來決定。有時在想,我何其不幸,竟淪落到如此地步……但在此刻,我沒能怨天埋地。
“知道了,濤哥。”我對著老板展了個極其嫵媚殺人不償命的笑容。我知道我臉上的兩個酒窩已砸出了致命的一擊,老板逃不掉,今晚在“濤聲依舊”裏的客人也都逃不掉。
“靚!這就乖了,下班後我請宵夜。”濤哥極自然地拍了一下我的。
我一下子彈開了。
也許這隻是一種友好的表示,但在這種環境下有可能會誤導一些人的視聽,我不想明天有關我的謠言傳出。
“濤哥,我出去了,看我今天的生意吧。”在濤哥意猶未盡裏走出酒房,我想是我最簡單的殺手鐧,抓住男人的眼睛是抓住他在調侃與認真之間的遊移。女人要是聰明的話就會適可而止,不可太過也不可過之,掌握好尺度是我在“濤聲依舊”裏學到的。
“看你的,靚妹。”濤哥總愛叫我靚妹,可能他已忘了我的名字叫江芸芸。也罷,名字隻是人在塵世的幾個筆劃,生來寫就,死去抹掉。在這酒吧裏,我已用我的酒窩寫上名了。
“清波啤酒,口感一流。”我朝濤哥擠了擠眼,做了個鬼臉就跑出去了。
“哈哈哈……”,濤哥的笑聲是爽朗的,有如他的脾氣作風。這也是我能長時間在這裏工作的一個先決條件,濤哥像哥們,一個我愛戴的大哥哥。
“清波啤酒,口感一流。先生,你要啤酒嗎?”
“先生,試試我的啤酒吧?你看我都介紹大半天了,怎麼著也要試一下啊,不試你也太對不起了我了,是吧……”
“來來來,看在我同你們幹一杯的份上,你們就再要一打啤酒吧。”
“喲,還是這位小姐爽氣,來,先生,再給你一打啤酒……”
一晚上,我穿梭在酒吧的各張酒桌,同各種人說著各種不同的話,嬌嗔怒笑,樂此不疲地推銷著啤酒。這看起來也許可悲但我覺得高貴,現在的我隻能靠這種邏輯生活。
拍拍笑得酸痛的臉頰,我靠著吧台喘了口氣。口袋裏的信息催命似的時不時響起來警告著我,趁著這空隙我看了一下:芸芸,我忘了帶鑰匙,晚上給我留門哦。笨笨!
切,這冒失鬼啊……我看著短信順手回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