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無雲,豔陽高照。
一輛不怎麼起眼的馬車在清水鎮唯一的酒樓前停下來。
顧星蘿跳下馬車,邁著小短腿走進大堂。
酒樓冷清,桌椅陳舊,除了個打著哈欠的瘦弱夥計,沒有客人。
隻有三頭身的顧星蘿走向比她還高的桌子,熟練撩起裙擺,就要跳坐上去。
後麵進來的丫鬟紫荊眼皮一跳,緊忙上前,拉下小姑娘的爪子,抱她坐好,又壓兩下裙角。
“姑娘,女孩家要文雅,不能這樣。”
紫荊很愁,自家姑娘每回入坐,不知什麼毛病,都要先撩裙子。
顧星蘿小手微微一僵,她忘了,都怪上輩子女扮男裝太成功,到死都沒被人發現。
如今她不再是前世人人談之色變的佞臣,而是這大淵國永安侯府的嫡小姐。
可惜,一出生親娘難產而死,又因為親娘孤女的身份,老夫人極度不喜,趁著侯爺爹出征的時候,當即找了個不祥的由頭,連夜便將顧星蘿送往常城的鄉下莊子。
這一送,就是六年。
不知怎的,遠在京城的侯爺爹終於想起了自己有個女兒,這才專門派人來接回去。
“哎喲!五姑娘,你就是在鄉野待習慣了,這些粗賤的東西怎麼能入口。”身材肥胖的孫老婆子扯著嗓門進來。
正提著茶壺準備上前的夥計,立刻停住腳。
孫老婆子用手帕捂住口鼻,眼裏閃過鄙夷,卻笑著說:“還是快點上路到了京城什麼吃的沒有。”
她伸出粗壯胳膊要硬拽顧星蘿回馬車。
紫荊麵色微怒,正上前要阻止。
孫老婆子驀地發出一聲慘叫,捂著胳膊縮了回去。
在場的人,連同後麵進來的車夫,都給嚇了一跳。
顧星蘿把茶壺還給夥計,一臉天真,驚訝地說:“怎麼是燒水?我還以為是給我淨手的呢,看嬤嬤著急,就讓嬤嬤先用了。”
隔著衣料活活燙出個大水泡,孫老婆子差點沒當場氣歪鼻子。
什麼淨手水。
那夥計剛從炭爐上邊提出來的,這死丫頭是眼瞎嗎!
孫老婆子心裏堵得慌,還是裝模作樣拍了拍胸口,擺出謝天謝地的模樣:
“沒、沒事!還好五姑娘沒有淨手,真要燙傷了,侯爺定會責罰老奴的。”
“當然要責罰,我們小姐才是主子,你剛才想幹什麼,別說你們侯府的規矩還不如鄉下莊子!”紫荊不過十一二歲,臉圓圓的,她滿臉警惕瞪住孫老婆子,也有幾分氣勢。
“老奴也是擔心五姑娘,出門在外,護主心切失了分寸。”孫老婆子幹笑道。
她心裏更堵了,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五姑娘沒斷奶就養在鄉下,侯府早就沒了她位置。
五姑娘若沒了,紫荊這低賤婢子,她想怎麼打殺都可以。
孫老婆子一低頭,對上顧星蘿似笑非笑的眼眸,心頭一跳。
明明是一個六歲的小丫頭,看過來的眼神卻像是能看穿人心一樣,後背有點兒發毛。
顧星蘿肉乎乎的小手往菜牌從上往下一劃,晃了晃小短腿,財大氣粗地說:“把你們這的東西全部端上來。”
原本不高興的夥計眼睛大亮,頓時萬分熱情:“好好!小貴客稍等,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