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爾亭踩著銀白色的月光走出冷宮，深夜的涼風相送於他，在他踏出冷宮宮門的那一刻，陳歸音佇立在他身後，似有所感，陸爾亭身形一頓，然而在他轉身後陳歸音已然進了正殿。
“表哥？”
在冷宮外等候多時的賀逸川不解的看向他。
“裏麵怎麼了？”
陸爾亭垂頭輕輕一笑：“沒什麼。”
“表哥，有些涼了，我們回吧？”
“好。”
賀逸川落後陸爾亭一步，跟著他走在青磚宮道上，望著兩邊朱紅色的宮牆，不知是因為這條路是通往冷宮所以壓抑，還是因為這東晉的皇宮本就壓抑。
“逸川，你覺得元珹如何？”
陸爾亭清冷的聲音驀然響起。
“挺傻的。”賀逸川毫不思索便對元珹做出了評價。
“傻？”
“是啊！”賀逸川點了點頭，自顧自地說道，“他是帝王，禁軍和宮人護衛他本就是天經地義，可他卻為了那些下屬不惜下跪投降，以求他們的一線生機。”
“我覺得他挺傻的。”賀逸川做出了總結。
“孤雖遠在北楚，卻也對東晉奪嫡之爭有所耳聞，勢力最大的兩個黨派賢王和榮王，一個斷腿一個瞎眼，其餘皇子不是死就是傷，元珹是被迫上位的。”
陸爾亭放緩了腳步，賀逸川與他同速始終落他身後一步。
“他幼時飽受磨難，雖是皇子之身卻不得欽帝喜愛，其他的皇子公主肆意欺辱他，隻有那些下屬對他好，所以為了這些溫暖他願意以命相報。”
陸爾亭笑得很輕：“他是挺傻的。”
“聽表哥的意思，元珹可以深交？”
“等我們回了北楚，你帶他多出去玩玩，明明還是個少年，一點朝氣都沒有。”
陸爾亭回想起在冷宮時，元珹眼裏的深沉和脆弱，那實在不該是一個少年的目光。
“那我帶他……”
“不許帶他去暮音齋！”
“啊？那我還能帶他去哪兒啊！”
賀逸川撇了撇嘴，滿臉不情願，“整個北楚就暮音齋最有意思了！”
“你要是不怕元叔和阿璟，那就帶他去吧。”
“算啦算啦！”賀逸川連忙擺手，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我等可是北楚的未來，就該勤學苦練刻苦耐勞，怎能在煙花之地虛度光陰！”
“嗬，你說的倒是好聽。”
“表哥，你放心，等回了北楚，我一定帶他去暮音……不是，去三餘堂博覽群書！”
賀逸川用力拍了拍胸脯，黑夜裏他的一雙眼睛目光真摯的可怕。
“孤是真的懶得和你計較。”
陸爾亭加快了步伐，要是賀逸川能看進去書，那他真該請東宮的太醫給賀逸川治治腦子了。
“不信我？”賀逸川挺高聲音，瞪大雙眼，“等著吧，等回了北楚，我一定拉著元珹住在三餘堂！”
“哦。”
陸爾亭敷衍都不想敷衍一下了。
賀逸川非常不高興，他覺得自己被輕視了，於是當他們走到分岔的宮道時，他直接與陸爾亭背道而馳。
“這邊走。”陸爾亭的聲音在賀逸川背後響起。
賀逸川頭都不回一下，閉著眼就往前衝。
“你不去找阿璟了？”陸爾亭跟了兩步。
“不去！我睡覺去！”
“你選的寢宮不在那邊。”
“我知道，我就要走這！”賀逸川硬氣得很，“我就要繞路回去！”
“這是出宮的路，你繞一輩子都繞不回去！”
陸爾亭停下腳步，望著賀逸川的背影頓感好笑，卻又不敢笑出聲，賀逸川耳力好，他怕賀逸川聽見了更犯渾。
“小爺我心中有路，自然能繞回去！”
“小爺？”陸爾亭隻用三步就追上了賀逸川，修長的手指扯著賀逸川的耳朵往回走，“賀小爺敢不敢跟著孤走？”
“不敢不敢！”賀逸川踮著腳，頭順著陸爾亭的方向倒過去，“表哥，璟哥那裏人可多了，你給我留點顏麵！”
“次次去暮音齋，次次被定國公扯著耳朵打出來的賀小爺也要顏麵？”
“別這麼稱我了！”賀逸川惱恨自己一時嘴快竟然對陸爾亭說出小爺兩個字，現在他恨不得竄上天逃走。
“好吧賀小爺，孤知道了賀小爺，不能稱賀小爺為賀小爺，是不是？”
賀逸川閉上眼睛，蓋住了眼裏的無語和無奈，如果能重來，他就是咬斷舌頭也不會說出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