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縣,一位大師筆下的潑墨畫。
初秋,九月的天陰晴不定,天暗得猶如鍋底。
火車站檢票口。
程奶奶雖然已年過七十,但依然氣質優雅仿若清溪緩流,她雙眼含著淚花,不舍道:“年年。”
程年站在檢票口輕輕地打了個哈欠,她翹起嘴角,說道:“奶奶~,我都記住了。”
“你最好是!”程奶奶點著她腦子。
程年機械般地點著頭,她看著這座從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臨縣的火車站有著四十年的高齡,斑駁的牆麵,搖搖欲墜的破舊風扇,讓它看起來猶如歲月的衝刷。
好像一座遠古的教堂。
“你又神遊到哪了?”程奶奶歎了一聲氣,抬手緊緊扣住程年的腦袋,扭頭看向鄭傑,“小傑,我們家年年就拜托你了。”
程年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小聲嘟囔道:“……我沒有”
“程奶奶,您放心。我保證照顧好年年。”鄭傑豪邁地拍著胸脯保證,咳咳咳,她翻了翻白眼,好像有點太、太大力了。
“噗嗤!”程年當即輕笑一聲,浪過頭了吧,隨即輕輕地抬手給她順了順後背。
鄭媽媽在旁邊趁機扶住程奶奶的背,安撫道:“程姨,我們家小傑會照顧好年年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傑護年年護的比自家妹妹都親,您就別擔心了。”
“奶奶,您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你和爺爺也一樣。千萬別讓我擔心。”程年上前抱了抱程奶奶,依戀地蹭了蹭她的臉頰,隨後看向程爺爺,一臉囑咐道:“爺爺您可要照顧好奶奶。”
程爺爺上前輕輕地環住倆人,拍了拍她們的肩膀,認真道:“爺爺當然知道,爺爺啊,就希望我們年年好好的。”
鄭傑從鄭媽媽身邊拿過行李箱,催促道:“好了好了,快檢票了。奶奶,我們到地方了就給您打電話。”
“爺爺奶奶,鄭姨,那我們走了。”程年拉起緩緩移動的黑色密碼箱。
“程奶奶程爺爺,我們走啦。”鄭傑突然扭頭朝鄭媽媽發出一個wini,毫無良心地說道:“媽媽,再見嘍!”
鄭媽媽冷哼一聲,“你個沒良心的,趕緊走,礙眼的玩意兒。”
鄭傑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程年把票遞給檢票員,隨後頻頻回頭,看著奶奶他們眼裏的擔憂,她眉眼舒展地露出一個絢爛的微笑,對著他們揮了揮手,不舍得走進候車廳。
今天的車站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有大人不舍得離別,有學生慶幸著自由。
直到再也看不見程年的身影,程家二老才抱在一起低聲抽泣。
*
臨縣的火車站雖然有點破舊,但這裏確是一個鮮為人知的旅遊勝地,每年來這裏旅遊的大學生居多。
一個遠遠看去青山遠黛、含煙朦朧的小縣城。
上車後,程年癱坐在位置上,手腳軟綿綿,像是一下子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氣。
鄭傑擔心地捏了捏程年的手心,眼裏滿是擔憂,她低聲道:“沒事吧!”
程年看了她一眼,疲憊的搖搖頭,有氣無力道:“沒,就昨天做個夢,等會我睡會就行。”
鄭傑摸了摸她的小腦瓜,確定她沒生病。
“行,我守著你,你睡一會,一個多小時就到了,等會我叫你。”
程年揉了揉眼皮,朝她笑了笑,滿臉倦色道:“嗯,謝謝傑傑。”
鄭傑一臉受用地點點頭:“乖,寶貝。”
程年也隻有這種情況下才讓人心疼。
破舊的綠皮火車裏,來來往往地學生,像一隻隻待飛翱翔的雄鷹。
他們滿懷期待,去奔赴自己的新生,多年以後他們可能會後悔自己的狂傲,但是絕不會後悔自己選擇的青春的故事。
喧鬧的車廂裏,湧進一批一批的學生。
那年十七八歲的我們,天青湛藍,開啟了人生第一個謊言,開啟了人生第一次心跳,開啟了人生第一個夢想,也開啟了人生第一次闖蕩。
這時擁擠的過道裏,不知道什麼時候站著一位身材圓墩墩的男生,他背著黑色的背包,禮貌看向鄭傑笑笑,開口道:“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