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撿來的。”
沈阮八歲起就明白這個道理,年幼的她被遺棄在雪滿的大山中,縱使拚命呼喊也得不到回音,寒冬臘月,她隻著幾塊破爛布履,小心翼翼的找了塊還算躲雪的山洞,保護自己不被凍死,她伸出雙手試圖呼氣取暖,融化了一片眼睫上的水霧。
“嘶…….嘶。”
她恍惚聽到外麵有打鬥聲,但不是人類聲響,這樣寂靜的夜裏,濃厚的血腥味傳來,她探頭去看,兩隻豺狼正在奪一隻兔食,兔子的脖頸已然被咬斷,滾燙的鮮血在冰冷的雪裏一瞬間被凝固,她捂上了嘴巴,屏住片刻呼吸。
終於,外麵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她找了根木棍擋在身前,地上剩了些撕咬過後的殘肉,她塞了把幹淨的雪塞在嘴裏,她已經將近十七小時未曾進過食。
從夜營離開後,她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起逃出來的並非隻有她一個,短短三天時間內,卻都已經體力不支,亦或是遇到意外,小小年紀就橫死。
那也好過在夜營裏活活被折磨死來得舒服。
沈阮終於有些體力不支,倒在雪牆上,寒冷使她的傷口結了凍瘡,又癢又痛,她不敢去撓,表層傷口的深處已然血肉模糊,疼痛蔓延到骨髓裏,如若輕易去抓撓,極有可能流血而死。
她甚至慶幸這雪來的及時,寒冷好使她麻木,哪怕是疼的厲害的,也能充當小劑量鎮痛作用。
她這麼想著,眼皮不自覺的向下墜,她感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下垂,記憶深處有什麼正在蘇醒,她似乎聽見了歡笑聲,眼皮如同灌鉛一樣重,隻是不斷有人叫她阮阮,她又聽見嬰兒啼哭,再然後,又恢複到死亡一般的寂靜中。
臉龐有熱淚流下。
原來是阮阮啊。
她想,那是她的爹娘給她托夢呢。
“王爺去哪兒了?”
她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這一覺未免太長。又或者,她已經離開人世了嗎?
“回大人,王爺在藥房呢”
她猛然一激,
陰曹地府哪來的王爺,藥房?
她開始快速打量起四周陳設布局,看這樣子應該是在軍營,燈火通明,身上蓋的是狐狸的皮毛,燭火點亮四周,正中央擺放著一套金光燦燦的鎧甲,而擺在台桌上的,是一柄鋒利長劍,雖不見刀刃,刀柄卻是花紋繁複,貼心的做了防止磨手的凹槽,這做工,必然是不凡之物。
外麵人聲再度響起,她趕忙躺下假寐。
“王爺生病了嗎?去藥房做什麼?’
“回大人,小的也不清楚,隻是王爺早上去了一趟深山,隻說去登高看風景,回來的時候,懷中抱著一介女童。丫鬟回答道。
“女童?”那侍衛還想再詢問,
“金侍衛。”
一道清亮的聲音傳過來,沈阮抬起頭,不出所料應是那位王爺。
“不必擔心我,本王身體並無大礙。”
“王爺”
金童合起手做了個輯,眼前這位王爺雖征戰南北,無一戰敗,但畢竟年方也才十四,出行不帶貼身侍衛還是過於莽撞。
“早上我去了趟山裏想仔細看看這村莊的駐地麵積,不想又下起大雪來,情急之下找了個山洞躲雪,不料山洞裏還有一個小丫頭,我走進去看,她口中喃喃自語,意識也不清醒,額頭滾燙恐有性命之憂,就把她帶回來了。”
“已經過了三個時辰,總該是要醒了。”
謝傅清說著就往帳內走,手裏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苦湯藥。
冬天風大,掀開帳簾的刹那有風灌進來,沈阮眼皮上下動了動,借著風的由頭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便是當朝王爺-謝傅清。
沈阮無意間聽夜營的人提起過,當朝皇帝,共有三子。
第一子便是貴妃所誕:大皇子謝傅年。擅長與人交際,雖還沒正式參加太子選拔,京中眾臣卻已都攀附了七七八八。
第二子便是嬪妃所誕:二皇子謝傅清。親生的娘不如貴妃的位分大,自然也是要人微言輕一些,不過這位二皇子倒是自身得天獨厚,還是個小娃娃就率領大軍走南闖北從無敗績。
很顯然,麵前站著的,就是當朝二皇子,謝傅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