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雅看了一眼正在滴血的手腕。
疼,但也疼得麻木了。
用布纏了纏,她端著貴婦的姿態,端正賢淑的走到老夫人麵前跪拜行禮。
對方病了,病得不輕,嘴裏一直念叨著霍父的名諱。
不是因為夫妻情深,而是出於怨恨。
“霍子軒,你說我離了你就會墜入泥潭,你倒是看看,我現在過得不比誰差。”
可不是嘛,兒子是當朝三品大官,在死之前說不定還能謀劃個丞相當當,那就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
就算是現在,也沒人敢惹位高權重的霍大人,對方心狠手辣,走到現在,這一路不知道弄死了多少政敵。
還給最尊敬的老母親請了誥命。
不過不關她事罷了。
她是霍家兒媳,被困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她的職責就是孝敬霍母,教導兒女。
霍家老母使喚她就像使喚一個下人。
她的手便是給霍母割血喂親所致。
整個霍府裏,霍大人是最大的天,沒人敢割他的手,霍家的子孫也有人心疼,這種流血的事隻能是她這個後進門的繼母來做。
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該,周清雅在被迫和主動中選擇了自願奉獻自己的鮮血。
雖然她覺得她這個並不親的人割血喂親不太管用。
老夫人依舊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眼看時日無多。
霍大人霍銘回來了,一進屋便直奔老夫人而來,擔憂的握著對方的手。
“母親怎麼還沒好?”
又對著周清雅怒目而視,“周氏,是不是你不誠心?若是我娘好不了,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周清雅被指責習慣了,連反駁的念頭都沒有。
隻心裏暗想,她又不是神丹妙藥,若是她這麼有本事,何必跪在這冷冰冰的地上。
老夫人腦子糊塗了,卻還記得她的好兒子,拉著霍大人的手訴說著她這些年帶兒子的不容易。
“你爹那個沒良心的,狠心拋棄了我們母子,我千辛萬苦把你拉扯大,大冬天幫人洗衣服,手凍得像蘿卜,就為了賺銀子供你讀書,好容易終於熬出頭了,他又想來帶我走,憑什麼?我榮華富貴還沒享盡,我不想死!兒子,救救娘。”
說到最後老夫人咬牙切齒,布滿皺紋的臉驟顯猙獰,就像是要吃人的惡鬼。
周清雅摸了摸手腕上染血的白布。
可不是吃人嗎?
若是老夫人此時說一句要她命,相信霍大人也是會照辦的。
周清雅抬頭看了一眼霍銘俊朗的麵龐,對方四十多歲,卻一點不顯老,隻比年輕時多了幾分威嚴,不像她,明明比對方還小幾歲,看著就比對方老。
一點都不相配。
有人如此說他們。
她也覺得。
可她進了霍家的門,要出去大概也隻有死了吧。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霍家的幾個子孫紛紛前來給霍老夫人盡孝。
包括她親手養大的兩個孩子,他們瞥了一眼跪著的人,便對她的處境視而不見。
周清雅早不抱希望了。
果然是霍銘的種啊,跟對方一樣冷血無情。
周清雅有些慶幸自己沒有給霍銘生下孩子,若是親生孩子也是這個樣,她得嘔死。
大家都說著希望老夫人早點好,他們為她祈福之類。
她的大兒媳一時找不到話說,便拿她當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