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書穿到了墳墓裏

這是哪裏?怎麼這麼黑,這麼冷,還這麼悶?

沈紅蓮醒來的第一個感覺是所處的空間實在太小了,頭一搖就碰到了一塊木板,腳一伸又頂到了一塊木板,手一抬上麵還是木板,好像置身一個窄小的木箱子裏。

更吃驚的是自己的身體竟然這麼小,好像隻有四五歲的樣子。

緊跟著原主的記憶開始恢複,上麵有十歲的大姐,九歲的二姐,下麵有個三歲的妹妹,記得母親兩年前還生了個妹妹,對外說是剛生下就死了,其實是父親一直想要個兒子,生下來就連夜送到南邊一個村子裏去了。

對了,家裏現有三間草房,居住的村子叫癩包莊,村外有座木橋叫癩包橋。

癩包莊,癩包橋,這名怎麼這麼奇怪,又這麼熟悉?

剛剛還獨自在拆遷安置房裏,發著高燒,渾身癱軟。因為疫情,整個大地被全麵封禁,沒有藥,沒有食物,老公和兒子隻能分別在電話裏哭叫,都說一定會求人幫忙。可老公隻是個做建築模板的木工,兒子隻上了職業高中,剛畢業在一個船廠做實習安全員,沒有任何得力的官方關係,甚至親戚裏麵都沒啥過硬的官方關係,又是非常時期,怎麼可能照顧得了她。

毫無疑問,自己已經孤零零死在拆遷安置房裏了。

前世這悲催的命運真的很不甘。

不甘是因為自己智商不算低,而且很努力。可一生都沒實現財務自由。

說自己智商不低,是因為前世是全鄉十五個大隊唯一一個憑成績考上高中的應屆生女孩。

可也隻上了高中畢業,由於家庭困難,父母有重男輕女,拿不出也不願借債湊六百塊錢給她補習,畢生未能脫離根係泥土的命運。

畢業後,沈紅蓮做了兩年代課教師,可卻看不慣填鴨式標準式的教育風氣,趨炎附勢的師資環境,感覺這種教育工作和自己性格不符,便辭了職。

又在村裏做跑腿,給村幹部做文秘之類的雜活。卻不會奉承拍馬,老是對村鎮幹部和上級文件不滿,加上接受不了幹部隊伍的潛規則,更對調戲她的村書記拳腳想象,不到兩年就回了家。

都說她脾氣不好,性格太直。

她隻是不想委屈自己,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那種自由舒適的生活。

可在這植入骨髓的皇權體製中,無疑癡人說夢。

吃不了皇糧,便學了裁縫,然後嫁給了一個木匠。

三十歲時,開了一家小小的裁縫店,生活總算穩定下來,切日漸好轉。

如此稀裏糊塗隱入塵煙過一生也就罷了,偏偏三十多歲的時候,不知哪根筋錯了位,勞作之餘竟然開始學寫雞湯散文,偏偏遇到幾個瞎眼的編輯,陸續發表了一百多篇,每篇得了幾十幾百不等的稿費。

也因此喜歡上了讀書,逐漸開了眼界,逐漸理解了些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常常後悔自己總是一根筋,太過善良耿直,不會圓滑和苟且,錯過了不少改變命運的機會。比如即便自己文筆自我感覺良好,卻不願和官方融洽,連個縣作協都不願進,卻和一個憤青文友臭味相投。

一輩子都活成了社會的邊角料,簡直是聰明人的恥辱,可惜再後悔也沒用了。

三年前,因造路自家房子被拆遷,政府給了一筆不小的補償,終於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

且慢,疫情期間被封禁在家裏無聊,看了那個文友剛寫完的一本長篇小說,一本十足的所謂敏感年代的小說,因為自己經曆過那個年代,由此引發了許多共鳴,以致臨死還在回味小說裏的人物事件。

癩包莊便是他小說裏一個奇特的地名。

自己卻又穿越到書裏一個悲慘到沒有名字甚至沒有任何交代的女孩身上。

捋清些前世和原主的記憶,沈紅蓮欲哭無淚。

前世活得憋屈,好容易有機會重生,卻穿到了更加悲慘的原主身上,這黴運也是沒誰了。

更倒黴的知道了原主也是發熱死的,現在分明正被埋在棺材裏。

說是棺材,其實就是一個破舊的木箱子,是母親放一家人衣服的箱子。埋得也馬虎,隻是稍微挖了個淺淺的小坑。沙土裏有空氣從板縫裏透入,沒被悶死真是萬幸。

評書《十把穿金扇》裏說有個小姐被雞蛋噎死,埋了後杯盜墓賊折騰醒轉看來是真的。

自己不是富貴人家的大小姐,不可能有人來盜墓救自己,要活命隻能自救。

沈紅蓮用力拍打箱蓋,感覺有幹燥的沙土不停從不小的縫隙裏流下來,立即判斷自己被埋在了新鑿的河岸上。

河道是去年才開挖完工的,南接萬裏長江,北通縣城南邊,然後斜向東北奔向東海。

這裏是長江下遊平原,由江海彙聚沉澱形成,薄薄的熟土下全是沙土,近期正逢中春,十幾天沒下過雨,岸坡上成天塵土飛揚,沈紅蓮前幾天還和村裏孩子在沙土路上玩過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