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天,爛然星陳。
小村名為莊子彎的鄉垰垰,有位青年正倚著水庫護欄閉目養神,右肘抵在護手掌托下巴,左手手指交替輕叩杆,隻因那水中倒月、微波宿雲看得有些乏了。
青年姓趙,名子佚,時歲二十有三。
鳴蟲歇罷,他緩緩睜開眼,深呼吸做了個雙手托天理三焦,垂下臂膀環視四周,穆穆清風,月華皎皓。
低頭瞅見岸邊一動不動,側翻漏肚裝死的鯉魚,心思業顯,搖頭輕歎:“老魚吹浪,賺我泥底住。”
俯身撿尋塊石子,旋即猛扔進水裏。
落水聲起,風伴孤影,月隨人歸。
將近三四百步,爬上截小坡,到達一棟粉砌過的紅磚小樓前。
於窗台雜物中取出鑰匙開門進屋,按下電燈,徑直拿起餐桌上保溫杯飲了大口刺梨茶。
再是端提水壺,往杯裏添些熱水,帶著上樓。
回到臥室,趙子佚坐在一張粗濫的柏木書案前,整個書案之上碼放著不少他淘來的典藏古籍,各色文房用具也應有盡有,然而卻雜亂無章,沒有絲毫的齊整可言。
“賣了又不劃算,放家裏隻有蒙灰。”
他嘀咕一句,隨手抓起本泛黃線裝長短經,輕拭蛛網塵埃,翻看起來。
細讀好幾十頁,瞌睡襲來,放入書簽輕合上,簡單洗漱過後關燈倒床就睡。
一枕古書夢顏如玉,他那七尺男兒身倒顯得有幾分仙姿佚貌,說不盡的清朗俊雅!
翌日。
司晨報曉,告別夢鄉,猝然翻身而起,趙子佚在自家院壩開始晨練。
展開拳腳練武直到渾身汗水涔涔。
傍晚時分,接到好友唐筱筠一通電話,對方死乞白賴地求來村口招呼站接她,說什麼走夜路怕黑怕遇到鬼。
趙子佚不以為然,他卡著點哼著曲應允來到村口,久等不至,就蹲那兒聽歌消磨時間。
不多時,一陣汽車行駛聲由遠及近。
趙子佚摘下耳機,起身接過她背包,從後備箱取下行李,固定在拉杆。
還沒走幾步,衝著唐筱筠佯怒道:“你才綿喔,路上摸蛆邁,我都等了一個小時嘮。”
唐筱筠緊了口氣,玉手輕拽他衣袖撒起嬌,“哎呀,對不起嘛~對不起嘛~”
一雙柳葉眼眉凝望著,稍對視便有種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在眼前的感覺。
“你爪子誒?!”
“等哈莫把我衣服扯爛咯。”
“是不是吃錯藥又在耍瘋。”
趙子佚一臉厭嫌,抬手掙開。
“……”
“撒嬌曉得不?!憨憨。”唐筱筠滿臉黑線,剜他一眼,厲聲止住。
趙子佚一雙明眸深視著唐筱筠,小聲訴說:“你多歪啊,每回見到你我肋巴骨就隱隱作痛。”
唐筱筠愣然,年少那一幕慕縱使相隔多年亦如發生在昨日,不禁暇笑,定眼打量他。
雖然看起來亂頭粗服,但捯飭捯飭,也是可以去參加五花八門的選秀練習生節目出道,憑長相混跡娛樂圈發展。
唐筱筠雙手交替按揉肩膀,兩人並排慢走。
感受過這行李重量後,趙子佚疑惑問道:“你帶這麼多東西,是打算要長住嗎?”
“哎,算是吧,其實我不太想來的。”
唐筱筠輕歎了口氣應他。
趙子佚對於唐筱筠的事知道些大概,同村趙孔修大爺憑借與其爺爺多年交情,有意為自己徒弟趙仲淵謀姻緣,兩邊多年間互有往來走動,打小培養感情。
也正因如此,趙子佚時常在村裏看到她這個外鄉人,他跟趙仲淵關係不是很對付,連帶著對唐筱筠厭煩,她反倒愛偷偷來找趙子佚玩,沒少打錘互罵,一來二去兩人便相熟識。
一時間找不到更好寬慰的話,趙子佚溫聲說:“既來之,則安之,端午節前我都在家,不開心了隨時來找我。”
“要不幹脆這幾天收留下。”唐筱筠諂媚討好。
聞言,趙子佚一個趔趄,穩了穩身子,搖頭拒絕道:“你這樣讓我在村裏不好做人。”
“可是…我”唐筱筠垂頭喪氣,話未說完。
緘默無言,趙子佚側眼偷看她俏臉滿是沮喪樣,實在於心不忍,改口說:“走吧,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唐筱筠難以置信,他居然會答應自己,內心竊喜。
想到帶別人u0027媳婦u0027回家,路上趙子佚心裏起了小九九,猶豫小陣才脫口道:“那啥,你等下到我家了給你爺爺打電話報個平安,就說在我家住下的。”
唐筱筠點點頭,心裏卻暗道:這讓他知道了,回頭又要罵我。
當即,她決定編瞎話騙!
仿若能讀心一樣,趙子佚淡淡道:“你啊收起那些壞心思,聽我說完,你爺爺談不上多知書達禮,但他少有的人精有些事心裏門清兒的很,與其挖空心思怎麼編製理由騙他,倒不如這樣袒露無疑,他也能更懂我跟你的關係。”
唐筱筠有點懵,總感覺趙子佚話裏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