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蔚藍(1 / 2)

鄧家鵬看著頹廢的半倚在石椅上,半邊腫起的臉好像也在嘲笑他的遭遇,火熱且刺痛,他的眼睛好似要幹涸,木訥的看著眼前的父女,他們笑著玩鬧,把女兒推上秋千開心的搖晃。他回過神,用校服擦著已經因為眼淚幹掉的那塊皮膚,背著書包離開了這片廣場,他走的匆忙,怕腳下的鞋漏洞被人看見,怕臃腫的身軀礙著他人的眼。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樹蔭搖搖晃晃的訴說著悲戚,孩子從這刻沒有了家,他躺在草地上,聽著鳥鳴,聽著蟬語,感受草隨著風刺撓他的手邊,感受眼前深藍的天空,他隻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停止在這寧靜的一刻。但是這一切都是無用的,褲子口袋的手機不斷嗡嗡作響,他感到一陣心悸,剛剛的美好轉瞬即逝,手機裏的憤怒好像在外泄,已經危及到了他的生命一般,他顫顫巍巍的接聽,聽著手機那邊的女人宣泄情緒:“你真是長本事了,你去哪了!”伴隨著東西摔碎的聲音,他無比的慌張“讓你滾你就滾是吧,那你永遠都別回來了!”他張張嘴,企圖解釋什麼,但是又停下了,任由自己的人格被自己最親的人蹂躪。“你現在最好回來,我還不信治不了你了!”男孩的眼睛亮起了希望的光芒,他無所謂,隻要能回家,隻要能回到那個有著媽媽的家。他不斷的奔跑,隻要能回家,哪怕被打,哪怕......

鄧家鵬的家在縣城最邊上的一棟條樓,因為入住率太低連物業都懶得搭理,髒亂的街道伴隨著各種動物的排泄物發出難以接受的惡心氣味,鄧家鵬視而不見,走到家門口敲了敲門,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陣炙熱的風,在原先就浮腫的臉上又漏出紅色的掌印,他被連拖帶拽進家裏,拖把棍狠狠的掄在他的腿上迫使他跪下。施暴的人是他的親生父親,那個從不見人隻存在於母親口中的角色,當然在母親嘴裏,更多的是控訴。鄧家鵬擦擦汗,順帶擦擦晶瑩的淚珠,他不敢哭出聲,靜靜抬頭看了看,他的母親穿著牛仔褲和破舊的衣服,頭望著窗戶那一邊,手裏夾了根煙“我管不了你了,讓你老子管你吧。”說罷她撚滅了煙頭,朝著臥室走去。剩下的鄧家鵬也記不清了,他隻記得疼,身上很疼,頭很疼,腳很疼,心也很疼。伴隨著那個滿身膘肥體壯的男人喘著粗氣嫌棄的踢了踢自己“兒子”的肥肉,停止了這場暴行,鄧家鵬躺在地上,眼睛盯著窗外即將黯淡下去的藍天,緩緩吐出一口氣,陷入了回憶。

鄧家鵬現在正上初二,照理來說是應該努力奮戰中考的年紀,但是他不僅成績不好,為人也陰鬱,常常不受老師同學的待見,這次亦是如此,家長會後鄧家鵬被一邊用樹枝抽打,一遍被趕著回了家,他全程低著頭,不敢直視周圍人的目光。回到家後母親如同瘋了一般撕扯他的衣服,把他的書包翻得底朝天,把卷子狠狠的拍在他的臉上。“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我把你好吃好喝供著,你就考這點分對我?”母親漲紅了臉,轉身去點煙,卻怎麼也點不著,她氣憤的把打火機摔到鄧家鵬的腳邊,任憑火花爆炸的碎片打在他的身上,她見到自己的兒子依舊是一言不發,火氣不降反增,用煙盒頂著她兒子的腦袋“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說話!”鄧家鵬默默的承受著,等待著母親的怒火消散,他也知道,這時候說什麼也於事無補,就和以前一樣。母親見到他不說話,一時間怒氣更盛,把書隨意的塞進書包裏,轉頭去哪個如同庫房的臥室拿了幾件衣服和垃圾桶裏撕的粉碎的畫塞進去,把書包丟在鄧家鵬身上不斷的推搡出門。“你給我滾,你給我滾,我沒有你這個兒子,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回來了,你愛去哪裏去哪裏我不要你了!”鄧家鵬瞳孔驟縮,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抱住母親的腿不斷哀求,不斷說自己錯了祈求母親能對他手下留情。終於,在撕扯中不慎滾下樓梯,停在五樓和六樓中間,隻聽見“砰”的一聲,防盜門緊緊的隔離了他們之間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