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倒是挺心急,我不過剛回都城兩日,便著急拉我入隊了。”
陸啟坐在欄杆上,半倚著牆,陰影遮住了半張臉,明亮的陽光打在他的下顎上,更襯出下顎線完美的輪廓。玄色繡金的袍子在光下熠熠生輝。由於陰影,看不見他的雙眸,隻看見他嘴角輕挑,弧度很玩味。
“嗬,如今大皇子雖占勢,可終究不是嫡出,若想爭儲,除非扳倒皇後了。拉攏你,不過是想要你父親那另一半的兵權罷了,畢竟子承父業,遲早都是你的。”
“他們倒是想得長遠。”
魏謙也是輕蔑一笑,轉身倚靠著欄杆,雙臂向後搭在上麵,側目看著陸啟。
“你當心摔下去。”
“今晚你同我去。”
“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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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小九!”
曲九歌雙腳交疊搭在桌角,整個人半躺在椅子上,聞言歪了歪頭,露出被書擋住的臉,莞爾道:
“什麼事啊劉叔?”
劉叔朝她招了招手,曲九歌略吃力地站起身,裙擺隨意地向下地拽了兩下,邊伸懶腰邊朝劉叔走去。
曲九歌捶捶肩,倏地對上劉叔不懷好意的目光,劉叔本就生得尖嘴猴腮,此時滿臉堆笑儼然一副奸臣模樣。
“那個……小九啊……劉叔有事相求,不知你願不願意幫劉叔啊……”
劉叔蒼蠅般搓搓雙手,
“劉叔,您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聽到曲九歌這話,劉叔笑得更樂嗬了,
“其實也沒什麼,這不是明日老身值夜了嗎,可這突然有約,又不好推辭……”
看著小老頭窘迫的模樣,曲九歌起了壞心思:她單手托腮,佯作為難,輕嘖一聲道:
“值夜啊……這可是份辛苦活啊……”
聽了這話劉叔非但不著急,反倒笑嗬嗬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吊銅錢來。
“劉叔您發財啦!”
看著滿滿一串的銅錢,曲九歌眼睛都亮了,趕忙雙手接過,在手裏顛了顛。
“這不是攤上了個好親家嘛!哈哈哈……你也是,堂堂瞿道子仙人的弟子,怎地偏愛這種俗物!”
曲九歌撅了撅嘴,但是看在這吊錢的份上,就不同這小老頭計較啦!
“我師傅隱居山林,自是用不上這種俗物,但是我就不一樣啦,我如今在俗世謀生,自然是要愛俗物的!”
劉叔自知爭辯不過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指著她笑道兩句“你呀你呀”便拎著袍子,一溜煙兒跑出太醫苑,好像生怕她下一秒便會反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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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定北侯此番西北大捷,擊退北狄,聖上大喜,召眾臣舉辦宮圍宴。這次的宴會辦在禦花園,禦花園有一處空曠的平台,常用以舉辦露天活動。宮人在平台中央鋪上了一塊極大的胭紅色縷金百蝶毯,兩側布置好酒案和蒲團,皇帝和皇後則是坐在上首的高台上。
從午時曲九歌便遠遠地看見宮婢們進進出出,腳不沾地地忙著。
想來這次宮圍宴應當十分熱鬧了,太醫苑就在後宮的西側,離後花園隻需一個拐角,說不定還能偷偷溜過去觀望觀望。
曲九歌心裏暗暗盤算著自己不切實際的小九九。
“陶太醫,我方才核對了一下,將缺少的幾種藥列了出來,還辛苦您製備一下啦!”
今日太醫苑本該是陶太醫和劉太醫當差,曲九歌收了劉太醫的賄賂頂替了他的班。陶太醫甚是不滿,因他著實不喜歡曲九歌,時常吹胡子瞪眼或是冷哼一聲,以此表達自己對她的厭惡。
曲九歌倒是不惱,反倒覺得蠻有趣的。況且太醫苑的這群老東西不喜歡她也是人之常情,畢竟她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比不得他們資曆深厚,可她卻被親封為太醫苑的首席,換誰定然都是不服氣的。
其實曲九歌也不想留在宮裏的,隻因替她師傅進宮麵聖,代為婉拒皇帝的恩賜,誰曾想卻被強留在太醫苑,半年前又解了皇帝患上的奇毒,盡管她已經盡力推辭賞賜了,奈何聖意難違啊……
也怪太醫苑的這群老家夥太不中用了,竟然她一個小姑娘解了他們一眾人都束手無策的毒。
不過曲九歌也算是個奇才了。作為瞿道子仙人的關門弟子,理應精通醫術,可她偏偏擅毒。從前瞿道子教授她醫術時,時常讓她製出治此症的藥,可她卻總能製出使人患上此症的毒,然後據此毒製出相克製的毒。起初瞿道子也甚是頭疼,但轉念一想,這也算是天賦異稟,毒術用對了也能醫人,毒醫也是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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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退,夜色漸濃,皓月悄無聲息地爬上梢頭,月色氤氳,夜幕飄渺如紗。